Sagittaire

所有补档指路爱发电 别问了

【回转情诗】月光藏匿事件

汪洋倒映月亮,自由不及拥有你。

 

00.

 

“医生,我脑袋里好像藏了个月亮。”

“你那是硬膜下血肿,建议手术。”

 

01.

 

“因为他的手指真的很长嘛,那个的时候肯定很爽。”

 

丁程鑫刚灌进嘴里的一口水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猛得喷了出来,照着季杰的脑袋就是劈头盖脸一阵淋,季杰惊呼一声跳起来,翘着小指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巾拆开擦脸,掐着嗓子骂:“丁程鑫你什么居心啊,我今天化了全妆你谋杀闺蜜啊!”

 

丁程鑫:“……”

 

“所以这就是你要钓那个马医生的原因?”

 

丁程鑫难以置信。

 

季杰红了红脸,一边拿出气垫对着脸开始补妆,一边娇滴滴羞怯怯地说:“是啊,要不是我痔疮,我都想直接坐小马哥哥上面。”

 

太粗/鄙了,太淫/秽了。

 

丁程鑫嗤之以鼻。

 

但他作为季杰最靠谱的室友,他现在要帮季杰给他和他的小马哥哥一个见面的机会。

 

马嘉祺,本市一院神经外科最年轻的专家。

 

丁程鑫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远超一般医生的挂号费,无语。季杰在一边揪着自己的衣角,带着讨好说:“这叫什么来着,俗话说得好,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舍不得孩子把不到哥哥,哈哈…”

 

…俗话是这么说的吗。

 

而且为什么付钱的时候季杰就装死啊?丁程鑫拿着手机,看见上面显示的“支出”闪着光跳在屏幕上,太阳穴在突突跳动,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你下个月食堂给我打一个月饭。”

 

季杰立马讨好地笑着地搂住丁程鑫,拖着长音说:“好啦好啦,小丁儿宝宝最好了——”丁程鑫恶寒,皱着眉头伸手去推狗皮膏药似地贴在自己身上的季杰,一时间难舍难分。

 

直到丁程鑫余光瞥到一位母亲紧紧张张地用手遮住自己小儿子的眼睛快步走远的场景,才终于狠下心一把扯开季杰,呼了口气,整了整自己被扒皱的裙子,往后一撩大卷长发,说:“一会我在边上装哑巴,不负责开口。”季杰捏了捏丁程鑫的肩膀,又轻轻锤几下,“知道我们小丁最好了,还别说,你这打扮我一个gay都要动心了。”

 

“……”

 

丁程鑫要解释一下,他们挂的是神经外科,不是精神科也不是内分泌科,他不是异装癖也不是激素紊乱。

 

一切都源于大二那年学院万圣节舞会他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被迫打扮成白雪公主出场,原本以为绝对会闹笑话,但是丁程鑫本身就唇红齿白桃花眼的,一打扮真像回事儿,非但没闹笑话,反而反响不错,就这样被季杰逮着了。

 

毕竟作为一个gay,最怕的就是撩到隐藏过深的直男或双插头渣男,所以丁程鑫这个大好男青年从此就成了他季杰的僚机,专测直弯,一下子就帮了他两年。

 

 

02.

 

等了半个多小时,两人终于站在了大名鼎鼎马医生面前。

 

丁程鑫挽着季杰的手,娇弱地抬起眼看向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只露出锋利眉眼的马医生,咬了咬嘴唇,一双眸子仿佛含了万般柔情。

 

面上温柔做作,心下却在疯狂打量第一次见的男人,他原本以为季杰这骚gay看上的会是肌肉大块还突突跳动的健身教练型猛男。

 

但这个马嘉祺,明显与那一类肉欲不搭边,实在感觉冷淡了些。

 

或许是因为这人的眉毛是锋利上挑走行的,一双眼睛形状也干脆利落,黑白分明的眼眸带有攻击性,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冷冽干净,再加上被裹在白大褂里,平添了几分生人勿近。

 

丁程鑫冲着人略带无辜地眨巴几下眼睛,状似无意地伸出一点舌尖舔了舔嘴唇,发现马嘉祺坐在对面毫无反应宛如一根木头,心下又加了一条判断:季杰真的改口味了。

 

“季杰,你这次来又是因为什么?”马嘉祺终于开了口,还没等丁程鑫惊叹这人连声音都那么好听,就因为这句话暗自汗颜了一把。

 

看来季杰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这次应该是实在找不到借口才拉上自己。

 

季杰站在原地扭扭捏捏,甚至带上了点羞涩,指了指身边的丁程鑫,说:“我表妹从小就说不出话,马医生能不能帮忙看看。”一个“马医生”喊地平仄起伏,语气里仿佛能滴出蜜糖,丁程鑫忍着反胃,迎上马嘉祺的视线,弯起眼睛无声地笑了笑。

 

马嘉祺的眼睛对着丁程鑫的笑眼,语气没有波澜,“什么时候开始不能说话的?”季杰立马回了事先想好的说辞:“小时候生了场大病,那以后就说不出话了。”

 

马嘉祺继续直视着丁程鑫,说道:“神经损伤不一定能恢复,我先做个体格检查,看一下她的神经功能,然后一会拍几个片子。”

 

季杰忙不迭点头,“好好好!”应完就一副狗腿样地拉着丁程鑫躺上了一边的检查床。

 

丁程鑫平躺着,咽了咽口水,没由来一阵压迫感,接着便觉察到是马嘉祺的手放到了自己的眼睛上,这是在检查瞳孔。

 

这一步之后手慢慢下移,一系列检查最终到了大腿,马嘉祺一手轻轻放在大腿上,一手搭在丁程鑫的小腿上,“你抬一下腿。”

 

丁程鑫紧张地抬了抬腿,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一套检查之后,马嘉祺随意地站在了丁程鑫脑袋边,捻了捻手指,柔声说:“体格检查是没什么大问题,还是看片子的结果吧。”

“丁小姐,可以起身了。”

 

丁程鑫松了口气,这马嘉祺莫名地给他压迫感,再瞥一眼边上满脑门写着“小马哥哥上我”的季杰,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下定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季杰给自己磕头叫爸爸。

 

马嘉祺依旧保持着微微俯身的状态,甚至快与坐起身的丁程鑫跨过安全距离。

 

丁程鑫往边上侧了侧,却耳际一痒,是马嘉祺又靠近了一些,轻声带了气音说话:“丁先生,裙子挺好看的。”

 

这话声音很小,季杰没能听到,所以当丁程鑫噌的一下往边上躲去的时候,季杰瞪圆了眼睛就差一声惊呼。

 

…马嘉祺怎么发现的。

 

等等,所以之前的那声小姐是他故意的?

 

丁程鑫理了理裙子,他想,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就是这样了。

 

要怪就只能怪季杰,季杰是花痴,那他丁程鑫就是白痴。

 

造成现在被人说“先生裙子好看”的诡异局面的,还得从烧烤说起。

 

 

03.

 

季杰是个gay,最骚的那种gay,朝三暮四的那种。

 

半个月前,季杰跑学校对面街的烧烤店吃了顿烧烤,这家烧烤店搭了露天棚子,老板就在一边烤烧烤,这老板平时看着就身材不错,那晚直接脱了外套穿着紧身背心做起烧烤,这对季杰来说简直是勾引,并且他认定烧烤店老板就是在勾引他。

 

所以他努力吃了半个月烧烤,天天给人家大众点评上打好评,可惜老板还没睡到,痔疮倒是先发了。

 

得了痔疮是痛不欲生的,对于季杰这样的小gay来说更是大大影响性生活质量,所以他去看病了。

 

要不怎么说现在医疗系统还得完善呢,看病难挂号难什么都难,等着号的时候,季杰捂着屁股又去上了厕所,这痔疮实在狠,拉得眼前发黑脚一扭就摔在了洗手间地上,后脑勺着的地,这一摔,直接摔进了马嘉祺科室。

 

原本捂着屁股脑袋呼天喊地扭着身子的小gay在抬头对上人家一双透着正气的上挑丹凤眼瞬间,立马像青蛇碰着法海原地被定身,久旱遇甘霖,枯木逢了春,差点儿原地滋出水。

 

季杰当场满脑子就一句话:原来白大褂也可以勾引人。

 

丁程鑫现在没心情再去细品制服诱惑,他只想原地遁逃,只求马大医生千万别记住他的脸,否则“男大学生课余爱好竟是穿女装”绝对能登上一些地摊杂志封面。

 

季杰看不出两人的暗流涌动,恢复一下状态,就凑过来对着马嘉祺笑意盈盈,“马医生,要不给个联系方式呗。”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丁程鑫平复呼吸,开始装哑又装聋。

 

“我表妹刚好在相亲,有什么优质男医生你可以给她介绍介绍。”

 

 

服了,为了钓男人这都编得出来。

 

丁程鑫埋下了头,伸出一只手狠掐季杰,力道不比跟自己姐姐掐架的时候小。

 

但是季杰不为所动,甚至不露出一丝吃痛的表情。

 

太狠了,恋爱中的男人太狠了。

 

马嘉祺戴着口罩,一双眼睛微微弯曲,“哦?在相亲吗。”

 

丁程鑫抬起头,讪笑。季杰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加你微信就可以了我表妹比较害羞不太和陌生人…”

 

交流。

 

“那我怎么样?”马嘉祺慢慢开口打断了季杰,柔声细语的好不温柔,如果忽略这句话的内容,完全可以让人感受到春风十里柔情。

 

现在却让对面两个人同时僵住了脸。

 

真,你,妈,服,了。

 

丁程鑫满脑子只有这五个字,他想扯下自己头顶的假发先勒死马嘉祺再勒死季杰。

 

 

04.

 

“呜呜呜,为什么又是一个直男啊。”医院大楼下,季杰仰着头看天哀嚎,一副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的倔强样子,丁程鑫有些心疼,凑上去正想拍拍背以示安慰,却见季杰将脑袋摆回正常,骂了一句脏话,“这家美瞳太滑片了,拔草了。”

 

“……”

 

算了,丁程鑫想,还是先心疼心疼掉马甲的自己吧。

 

丁程鑫在季杰家卸掉脸上的妆,摘下假发,换掉裙子,随意地带上发带,很快又是一个大好少年,和季杰道别后就赶了高铁回家去。

 

丁程鑫家就在隔壁市,原本他们不住那,是从一个小县城搬过来的,那县城最近几年发展逐渐好了起来,再往前几年是要被划入贫困县的,丁程鑫能记得他们住的那一片一片筒子楼里,门挤着门,每天不用出门就能知道邻居家发生了什么,闹闹哄哄又脏兮兮的,再多了也记不清了,大人嘴里是说他前几年生了场大病,睡了半个月,一康复就被妈妈外婆带去了城市里。

 

“崽崽回来喽!”丁程鑫一进家门就碰上外婆,老人家坐在藤椅上乐呵呵咧开了没有牙的嘴,冲厨房里做菜的女人招呼。

 

丁程鑫笑了笑,几步走过去抱了抱瘦小的老人,故意卖乖道:“开学太久啦,都想您了。”外婆更是笑得开心,后头程锦华端着菜走出来,瞥一眼儿子,说:“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不想读书找工作逃回来了吧。”丁程鑫一听立马嚷了起来,“外婆你看我妈!我都不能想你们了吗…”老人家“咯咯咯”笑起来,“好了好了,你们母子两个别在我跟前说相声了,崽崽去帮妈妈打下手,外婆年纪大了,做不动了。”

 

“对,丁程鑫你来帮下忙,你姐下班了要回家吃饭的,一会还有客人要来。”程锦华正了色,摆下一盘菜,拿了围裙扔给丁程鑫。

 

客人?

 

丁程鑫好奇地往门口望了望,然后围上围裙就跑进厨房开始帮着下锅。

 

忙过一两个小时,门口传来了说笑声,听着是姐姐回来了,还带了人,估计就是之前说的那个客人。

 

丁程鑫正好捧着一锅汤走出来,调整表情摆出一个礼貌的笑望向门口,站在那边的是一个高挑的男人,正低着头和丁思伊聊天,感觉到有人出来,就抬起头向丁程鑫这边友善地笑了笑。

 

好熟悉的感觉。丁程鑫端着汤的手紧了紧。

 

“小马你来了呀,这大老远赶过来的,快进来快进来。”妈妈在身后放下菜,笑眯眯地往门口招手,“丁儿你也是的,还不去给客人拿拖鞋,汤给我。”丁程鑫听话地点点头交了汤,没来得及脱下围裙就往玄关跑去,拿出一双灰白兔子图案的拖鞋,摆在了男人跟前。

 

男人笑了笑,弯下腰换鞋,换好之后起身对乖乖站在一边的丁程鑫说道:“你这打扮没上午的好看。”

 

嗯?

 

丁程鑫愣了愣,对上男人的眼睛,一时间有些懵圈。

 

“你们上午就见过?”丁思伊在一边看着两人,发出疑问。

 

“对呀,他上午陪同学来我这看病,是吧,程程?”男人叫得亲昵,丁思伊在一边也笑了,“原来你们早就见过了啊,我还怕你看见这小鬼认不出来呢,他跟小时候可不一样了。”

 

“变化是挺大的,我一开始差点认不出了。”男人笑得柔和,却话里有话,瞬间让丁程鑫如遭雷劈。

 

操,是马嘉祺。

 

怪不得一进门就觉得熟悉,他上午戴了口罩,根本没看清人长什么样,现在一看才发现这眉眼可不就是上午那马医生。

 

丁程鑫猛得退后几步,张着嘴“你”了好几下,最终咬了咬牙一扭头就往厨房走,顺便扯下了身上幼稚到可笑的粉色兔子图案的围裙,大步走进厨房的声音仿佛巨人下楼。马嘉祺在原地挑了挑眉,对一边略感抱歉的丁思伊笑了一下,就跟着进了门。

 

“妈,你们怎么跟他认识啊?”丁程鑫在厨房里不满地小声问。程锦华正在炒最后一个菜,没注意到儿子语气里的不满,回道:“你不记得了?那也正常,小马跟你小时候就一块儿玩。”

“说起来,按辈分你可能还得喊人家一声小叔,他哥跟你妈差不多大,过去也是关系好的。”

 

丁程鑫瞪圆了眼睛,“小叔?就他?我不。”

 

女人掂着勺笑了,“你不乐意就不叫,咱家没这么多规矩。”

 

丁程鑫这才舒心了一点,帮着起锅端菜一阵忙碌后,总算坐在了餐桌边。

 

马嘉祺坐在对面,挨着丁思伊。

 

“小马啊,这么多年都没消息,哪去了呀?”程锦华不停给人碗里夹菜,也不忘唠家常。

 

马嘉祺礼貌地受着好意,回答道:“那年跟着大哥出国了,完成学业之后就回国进了医院。”

 

这样子看得程锦华心里欢喜,嘴里不停夸赞“年少有为”之类的话,中间还不忘数落丁程鑫没理想没目标,听得丁程鑫当场就想把白眼翻到后脑勺。

 

“姨你别这么说,我觉得程程也很棒,对朋友都很热心,今天早上就陪着朋友来我们这看病了。”马嘉祺笑容不变。

 

…怎么又提这茬啊。

 

丁程鑫抬头怒目而视,一双眼睛要冒出火来,咬着牙说:“一般一般,讲义气罢了。”

 

“嗯,男孩子都会很看重义气。”马嘉祺点点头,似乎真的在与丁程鑫探究“义气”,但这话落入丁程鑫耳里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这怎么可能忍得了,当即就抬起一条腿往对面一踩,对着面上依旧没有波澜的马嘉祺做口型:“不许跟我妈说这件事。”

 

马嘉祺笑了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一副吃饱了的样子,对程锦华说:“姨,我吃饱了,现在有点晚了,我能睡这吗,也能跟程程叙叙旧。”

 

“不行!”丁程鑫几乎是踩着马嘉祺的话音脱口而出,程锦华瞪了他一眼,然后对马嘉祺说:“小孩不懂事,说话不作数,这么久没见了,阿姨也巴不得你多待会呢。”

 

马嘉祺笑着点点头,“那谢谢姨了。”说完又把视线移回到丁程鑫脸上,餐桌下的膝盖蹭了蹭丁程鑫伸过来的小腿,痒得丁程鑫一抖收回腿,抬眼见对方慢慢做着口型,他说——“看你表现。”

 

 

05.

 

马嘉祺就真的住下了。

 

程锦华帮着往丁程鑫房间扔了个枕头,又对着儿子的耳朵耳提面命一番,诸如“当初马嘉祺家帮了我们不少”“你给我态度好点”之类的话反复说了不下五遍,听得丁程鑫耳朵要生茧子,心想帮了这么多您倒是跟我说说都帮了什么好让我一个什么都记不得的人入戏快点啊。

 

最终程锦华也没有深入说些什么,把丁程鑫连带一耳朵敲打扔进了房间。

 

马嘉祺正拿着衣服要去洗澡。

 

“程程,要一起吗?”男人语气轻快,拿起手里的衣物晃了晃。

 

一起,一起你奶奶个腿。丁程鑫心里这么想着,但耳朵里母亲的叮嘱依旧余威不减,勉强露出一个笑,“不了,您先去吧,马叔叔。”

 

马叔叔。

 

丁程鑫故意的。

 

看着马嘉祺明显被这一声喊僵了的样子,心下有点爽。

 

马嘉祺僵着四肢快步走进浴室冲澡,丁程鑫浑身舒爽地趴上了床,开始盘算除了杀人灭口这样的极端办法该怎么让马嘉祺自动遗忘上午的事。

 

结果没等到马嘉祺回来,他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一双手轻轻地抱起自己,把他放进了被子,耳边传来一声模糊的轻叹和那人一贯温柔的声音:“说睡就睡的习惯倒是和以前一样。”

 

……

 

再醒是被丁思伊喊醒的,丁程鑫迷蒙间只能判断天还没亮,丁思伊嗓门大,一声吼直接把丁程鑫震清醒,“外婆,外婆她吐个没完,现在都快晕过去了!”

 

丁程鑫彻底醒了,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马嘉祺也很快下了床,几人立马跑到了外婆房间。

 

妈妈焦急地扶着外婆,老人家现在还有点意识,只是不甚清楚,丁程鑫急上了火,就要上前去看,被马嘉祺拦了下来,“你等一下,我是医生。”

 

马嘉祺镇定地半跪在老人家身边,问了几句话确认老人的意识状态,然后将她口中的异物弄了出去,摆了体位,才扭头对丁程鑫说,“你和思伊过来帮忙抬一下,应该是高血压卒中了,意识状态还算可以,赶紧送去最近的医院急诊,来得及。”

 

丁程鑫一下子莫名因为马嘉祺镇定的声音平静了下来,也没有一开始失了阵脚的样子,一家人在马嘉祺的帮忙下很快把外婆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四个人等在外婆床边,丁程鑫看着外婆紧闭的眼睛,喉头有些哽住,突然感到手上一阵温热,低头看去是马嘉祺的手掌包了上来。

 

“别担心,好好治疗好好训练的话,还是能恢复得不错的。”马嘉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丁程鑫眼睛酸涩,忍着哽咽轻声说:“谢谢。”

 

马嘉祺包着丁程鑫的手,轻轻揉了揉,“知道你不记得了,但是你说过,我是你的超人哥哥,所以不用说谢谢,我的任务就是好好保护程程呀。”

 

丁程鑫被这一句“超人哥哥”逗笑了,吸了吸鼻子说:“我小时候怎么会说这么肉麻的话,不作数不作数。”

 

马嘉祺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男孩柔软蓬松的头发,沉默了下来。

 

医院急诊的凌晨也会比普通地方吵闹些,不停有来往的脚步声,也有仪器发出的机械冰凉的“滴”声,更残酷的就是病人们呼痛哭泣的声音,丁程鑫不能适应,心下空荡又战栗。而在这一片嘈杂中,在生与死的白色地带间,马嘉祺握着他的手,再次开了口:“对不起,我来晚太多年。”

 

 

06.

 

丁程鑫在医院陪了半个月看外婆情况稳定才又回学校,推着行李到了宿舍正好碰上季杰出门。

 

小gay打扮地花枝招展的一副孔雀开屏的模样,丁程鑫皱了皱眉,“你该不会还要去撩人马医生吧?”季杰补了个口红,抿抿嘴,然后晃着手指说:“马医生这都几辈子前的事了,小丁同学,往事不要再提ok?”

 

“……”

 

丁程鑫带着疑惑,“那你现在是…?”

 

季杰挠了挠头,脸颊微微泛红,“怪不好意思的,我跟烧烤哥哥在一起了。”

 

“……”

 

如果马医生是几辈子前的事,那烧烤哥哥就是盘古开天的事了吧。

 

丁程鑫不理解了,“之前不是说没戏了吗,现在怎么回事?”

 

季杰嘿嘿一笑,娓娓道来。

 

原来当初季杰给人烧烤店的好评里,每段话最后必加一句“老板那里也大”,比如“烤肉串不错,老板那里也大”,再比如“烤肠好评,老板那里也大”,这太诡异了,烧烤店老板不堪其扰,最终打了电话给这位顾客,希望他能删一删评论。这后续发展丁程鑫是彻底明白一句俗语——人要脸树要皮,季杰的脸皮糊墙泥。

 

对着老板和善的请求,季杰非但不知悔改,还振振有辞,他一阵嘤嘤嘤,然后说:“哎呀小哥哥你怎么这么随便啦,我说的那里不是那里,是那里嘛。”老板摸不着头脑,问:“哪里啊?”季杰含着羞带着怯,仿若一朵清纯百合花,回:“是你们那边烧烤店面大啦。”

 

…丁程鑫服了。

 

这能撩到男人真可以说是一桩奇事。

 

可真就让季杰撩到了,用季杰的话来说就是,在那个老板眼里,他现在就是天山上的雪莲,深海里的珍珠,人淡如菊洁白如纸。

 

丁程鑫最终实在受不住季杰的嘴皮子功夫,一踹就将他弄到了门外,关上宿舍门求一份清静。

 

宿舍里没了季杰果真一下子安静下来,可惜季杰不放他清净,没一会又发微信语音过来,或许是和男朋友待在一起了,语气都含了春:“小丁儿,你也快去找自己的幸福吧,别老想着你连脸都记不清的那啥白月光了,现在不兴这套了,你还不如搞个替身情人。”

 

丁程鑫沉默了,果断关上手机,仰面往床上一倒。

 

他是有个遥不可及的梦,身边人只有季杰知道。

 

那是他脑袋里仅存的一缕光影,偶尔会偷偷溜进梦里予他一个轮廓,但或许与小时候的一场病有关,他始终记不清模样。

 

他只能记起筒子楼里灰暗的水泥墙,砸碎的酒瓶与叫骂,和那一个个夜晚来临时会为他留下的暖黄房间。

 

他知道他这么多年一定是在等那个房间里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甚至怕会不会其实已经来过了,但他没能认出来。

 

——“对不起,我来晚太多年。”

 

那晚马嘉祺的样子此刻又在大脑中铺开,丁程鑫闭上眼睛。

 

会是你吗,马嘉祺。

 

 

07.

 

手机又响了起来,丁程鑫拿起一看,暗自奇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是马嘉祺打来了电话。

 

“有事吗?”

 

“你那天来医院做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你明天有空吗?我当面跟你说说。”马嘉祺一向平和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

 

丁程鑫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是上次陪季杰去的时候做的检查,其实原本目的也不是看病,他可以直接走的,但他还是按照马嘉祺开的检查去做了一遍。

 

他有私心的,他想知道自己的脑袋发生过什么。

 

“好,明天什么时间,在哪。”

 

到第二天丁程鑫站在一栋气派的别墅面前的时候,是后悔的。

 

他怎么会知道一个看起来像旅游度假区的地址居然会是别人家啊?马嘉祺就住这吗?不会太浮夸了吗?

 

而且据程锦华女士所说,马嘉祺过去也是在筒子楼长大的,怎么起点都一样,人和人差距就这么大呢。

 

丁程鑫按响门铃,是马嘉祺来开的门,领着他走进客厅,在沙发上落了座。

 

丁程鑫有些紧张,四下看看,发现没有他一开始幻想的什么女仆管家,生活气息还是浓厚的,这让他稍稍放松了些。

 

“程程,根据检查结果来说,你当初颅脑的损伤导致颅内某些区域的神经有一定损害,是不可逆了。”

“所以可能…忘了的东西,就找不回了。”

 

丁程鑫点了点头,没有马嘉祺预想中失落意外的样子,而是慢慢地开了口:“我其实…也没抱太大希望,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

“告诉我,我的脑袋当初发生了什么,因为妈妈他们都不愿意告诉我实话…”

 

马嘉祺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当初在丁程鑫身上发生了什么,所以他才会急不可待地再次确认丁程鑫现今的健康状态。

 

那件事改变了丁程鑫的人生轨迹,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改变了他的。

 

曾经的筒子楼热闹喧嚣,到了夜晚的戏码往往是楼下那户的锅碗瓢盆叮当响,最开始的叮当响,最终变成碎裂声与喊骂,到了那种时候,马嘉祺就会打开家门,看见门外探进来的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笑着说:“程程,今天想吃什么?”

 

当初的小男孩是马嘉祺想要保护的人,甚至想为他铸就一只玻璃罩子,谁都闯不进,好坏不论全都隔绝在外,但他没能做到,他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去留。所以坏人能堂而皇之地踏入丁程鑫的干净世界,留下深可见血的痕迹。

 

马嘉祺观察着现在的丁程鑫,他的双眸覆着清透琥珀色,里面干净到透明,他不知道若是让他找回那些年的记忆,他会是什么样子。

 

马嘉祺不敢赌。

 

“叮咚——”门铃适时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马嘉祺松了口气站起身,对丁程鑫笑了笑,“你朋友来了。”

 

丁程鑫疑惑地跟着马嘉祺走到门口,刚才的问题只得暂时压下。

 

直到看见季杰出现在马嘉祺家门口,他才开始惊悚。

 

“季杰你你你,你怎么劈腿啊?”丁程鑫指着季杰,又看看马嘉祺,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季杰翻了个白眼,“谁劈腿啊,我来帮忙的ok?你快点去洗把脸,化妆了。”

 

化妆?

 

丁程鑫看看季杰,又看看马嘉祺。

 

两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这分明是早有预谋。

 

马嘉祺伸手揉乱丁程鑫的头发,凑过去在他面前笑着说:“我觉得你最近该请我吃饭。”

 

丁程鑫:“?”

 

“我们不是在相亲吗?”马嘉祺一副“我有说错什么吗”的样子,甚至指了指自己,添一句:“我是去过你家见家长的。”

 

丁程鑫看看马嘉祺难得带着痞气的笑,莫名结巴起来,一把拍开马嘉祺的手,“谁,谁跟你相亲啊?”

 

马嘉祺笑着直起身理了理领子,“好了不逗你了,我今天还想请你帮我个忙。”

 

 

08.

 

丁程鑫穿着JK制服,扎着丸子头和马嘉祺出现在一家湖景酒店的时候,是崩溃的。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一个穿制服的女孩走进酒店,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一场不那么合法的交易。

 

但是今天的活动很合法,非常健康不带颜色。

 

是一场学术研讨会,而马嘉祺带上丁程鑫是因为里面有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会里一位教授的女儿对马嘉祺死缠烂打了快有大半年,所以马嘉祺就想到了带上丁程鑫帮忙。

 

当时听完马嘉祺的话,丁程鑫嘲笑道:“还有让马医生束手无策的人啊?”

 

马嘉祺摇摇头无奈。

 

其实本来用不上这样的下策,但那女孩实在追得紧,就算是马嘉祺这样向来与人划清界限的人也招架不住,到最后什么伤人的话都说了,就差撕破脸,结果隔几天女孩子又会黏上来。

 

“因为不想再惹别的麻烦,所以希望你可以暂时扮演一下我的…女朋友。”马嘉祺说得一板一眼,认真到不行。

 

丁程鑫笑了一声,“一看马医生就不了解女孩吧,按她的攻势,恐怕你有女朋友她也不会撒手。”

“所以,你要让她知道,你不可能完全独属于她。到时候你就跟她说,我是你妹,认的那种。”

 

……

 

“妹妹?”会后的聚餐圆桌边,一位略有些清秀的女生硬是插到了马嘉祺和丁程鑫之间坐下,然后发出了疑问。

 

丁程鑫一如既往装哑,拿着手机噼里啪啦一阵打字,然后微笑着将手机递到女孩面前——“是干妹妹啦~”

 

…干妹妹。

 

马嘉祺的嘴角抽了抽,很快调整过来,也附和:“是的。”

 

女孩子的眼睛对着这句话后头的波浪线,有点被雷到,但是为了好形象还是理了理头发将碎发夹到耳后,伸出手道:“你好,我是嘉祺的朋友,叫我洛雅就可以。”

 

丁程鑫慢慢伸出手,与她握了握,然后打字道:“姐姐好ʕ •ᴥ•ʔ”

 

马嘉祺瞥一眼看见上面的颜文字,一口红酒差点呛住,捂住嘴忍了下去。

 

洛雅则微不可见地瞪了瞪眼睛,虽说人家是马嘉祺的干妹妹叫自己姐姐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对上丁程鑫一双晶亮勾人又笑得弧度弯弯的桃花眼,心下一阵不痛快。

 

好像自己很老了似的。

 

但也只能憋着。

 

洛雅僵着脸笑了笑,“妹妹你要…”

 

吃点什么。

 

后半句来不及说出口,就见丁程鑫直接从马嘉祺筷子上夹下他刚取来的红烧肉,冲着洛雅温温柔柔地笑了笑,甚至晃了晃肉,好像在说:“我现在就开吃啦。”

 

洛雅:“……”

 

虽然她觉得自己要重新审视自己的坚持是否有意义,但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马嘉祺,她凑近了一些小声说:“嘉祺,你不觉得如果只是干妹妹的话,你们的关系过分接近了吗?”马嘉祺将视线从一下子空了的筷子上移开,微微笑了一下,回:“那我下次注意。”说完又夹了一块肉放到丁程鑫碗里,“喜欢吃的话多吃一点。”

 

洛雅:…你根本是没在听我说的话吧。

 

丁程鑫咬了一口肉咽下,眨了眨大眼睛,看看洛雅再看看马嘉祺,拿起手机又打了一番字,递到了洛雅面前。

 

等洛雅看清上面的内容,脸色霎时间变得一阵青一阵红,刷得一下站起身,正要说些什么,又被人打断了。

 

“小马啊,这次研讨会你可是最年轻的神外专家,真是前途不可估量啊,来,叔叔敬你一杯。”这是洛雅的父亲,是马嘉祺过去一位导师的朋友,带着女儿见过几次马嘉祺,莫名地就把马嘉祺当成了准女婿。

 

洛雅见自己的父亲来了,憋下一口气坐回位置,尽快地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马嘉祺恭敬地举起杯子,正要碰杯,却被对方拦了下来,“等等,洛家的酒可不是这么轻易喝的,你看,小雅每天嘉祺长嘉祺短的,你们什么时候给我这个老头子一个准数啊?”

 

洛雅在一边低下了头,有些羞恼地说:“爸你别逼嘉祺,他还要忙事业呢…”

 

“话不能这么说,女孩子可等不起男人忙事业。”洛教授说着话,又将视线移到马嘉祺脸上,目光里不乏催促的意思。

 

马嘉祺皱了皱眉,正打算索性一下子把话说明白,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再扭头看去是丁程鑫摔碎了碗,正捂着手指怔愣在那,指缝间像是流了些血的样子。

 

“程程,你受伤了?”马嘉祺心下一紧,前跨一步就到了丁程鑫身边,走近了才发现指缝间的哪是什么血,分明是红酒。

 

丁程鑫冲着马嘉祺狡黠地眨眨眼,轻轻“嘘”了一下。

 

丁程鑫这人眼睛本就生得漂亮,带上几分调皮的时候更添了灵气,线条流畅上挑的眼尾盛满了讨人喜欢的孩子气,眼眸一闪一闪直砸得马嘉祺头晕,他想,这大概真的是九天上的哪颗星子碎了一把往这人的瞳孔里洒了。

 

“小丁你还好吗!”身边洛雅的一声惊呼搅清了马嘉祺晕乎乎的脑袋,这才为自己刚才身为一名医生做出的“瞳孔理论”失笑,摇摇头,恢复了惯常的表情,顺着丁程鑫的意思就一把捂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再牢牢揽住他的肩膀,带着他一起站起了身,说:“程程受伤了,我带他回去止血。”

 

语毕,没等在场的人说些什么,便快速往大门走了去。

 

洛雅待在原地张了张口,想喊住那两人,却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盯着两人的背影只感觉眼睛酸胀,一晃神便见丁程鑫转回了头,对着她展露了一个,轻佻的,得意的,不曾在今晚这一刻之前的任何时刻见过的笑容——就好像在向她炫耀战利品。

 

……还真他妈是绿茶婊啊!

 

洛雅咬牙切齿,不知是恨自己运道差还是恨马嘉祺眼瞎。

 

09.

 

马嘉祺带着丁程鑫到了自己房间,让他坐在床上,自己则慢慢蹲下身,单边膝盖触了地,小心地拿起丁程鑫的手,一根根手指认真探查,丁程鑫有些别扭地缩了缩手,圆润的指尖擦过马嘉祺的掌心,“别看了,真的没受伤。”

 

两人独处时丁程鑫才后知后觉地对自己现在的装扮感到羞耻起来,连带着肢体间的碰触也让他异常敏感。

 

马嘉祺轻笑了一声,没有松手反而捏了捏,“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刚才从我筷子上夹肉怎么这么熟练?”丁程鑫稍一用力就将手彻底抽了出去,没好气地说:“我这是演技在线ok?没这个演技怎么帮你赶跑莺莺燕燕啊?”

 

“那下次再有莺莺还是燕燕的,也要麻烦你了。”马嘉祺单膝跪着地,抬起眼望向丁程鑫,嘴角还噙着笑。

 

这气氛太奇怪了,丁程鑫有些不自在,别开头鼓了鼓腮帮子,“这位叔叔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多大的人了,下次让…让你女朋友干这事吧。”

 

丁程鑫一紧张就容易出现各种小动作,一句磕巴话的功夫一双手已经变换了几种姿势,小腿也轻轻晃荡起来,却在碰到马嘉祺膝盖的时候轻呼了一声。

 

马嘉祺赶紧捉住丁程鑫的脚踝,丁程鑫穿了黑色中筒袜搭配制服,这一下才让马嘉祺注意到小腿前有一小块的地方颜色更深一些,估计是出了血。马嘉祺将丁程鑫的脚搭在自己膝盖上,伸出手不容拒绝地慢慢褪下丁程鑫的中筒袜,果真裂了个口子。

 

布料离开皮肤的瞬间丁程鑫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然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能刚才一个没注意划到了,不碍事,擦点药就行了。”

 

马嘉祺看着那一截小腿上的鲜红口子,皱了眉头,“以后别干这种危险的事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计划不是摔碗来着,但想着摔都摔了我就改剧本了。”丁程鑫扬了扬脑袋,颇有些得意。

 

马嘉祺不出声,起身拿过医药箱,又回到原处恢复两人刚才的姿势,取出碘伏轻柔地擦上去消毒,感受到丁程鑫的腿轻轻颤了颤,才无奈地说:“疼了吧?下次哪里受伤了要跟我说,我是医生,知道吗?”

“小朋友才怕被医生抓住,你是吗?”

 

“知道了…我才不是小朋友。”丁程鑫觉得有些失面子,低着头小声回答。

 

“还有,以后离危险物品远一点,不许受伤。”

 

丁程鑫听见马嘉祺这句语气柔和的话愣了愣,然后垂下眼睑看着马嘉祺在自己小腿上贴纱布的动作,沉默了下来。

 

也许是怕弄疼丁程鑫,马嘉祺这次的动作尤其慢,一边着手上的动作,一边挑起新的话题:“你刚才跟洛雅说了什么,看她脸色不太好看。”

 

问的是洛雅父亲来之前的那一句话。

 

丁程鑫咳了咳,“你不用知道,反正是能让她收手的话。”

 

马嘉祺手上的动作顿住,正想再问些什么,身后传来了动静。

 

丁程鑫抬起头,表情微微惊讶。

 

马嘉祺贴完最后一条胶布,回头看去,原来是洛雅,刚才进门急,忘了锁门,所以洛雅直接开了门。

 

这一开门就见着两人的姿势。

 

一个单膝跪地,一个穿着裙子就抬腿将脚放在对方膝盖上。

 

洛雅的眼眶瞬间红了红,瞪向两人,她原本是想来看看情况的,甚至想再问问马嘉祺的意思,不想却直接看到了这种场景,这分明就是在调情。

 

马嘉祺动了动嘴唇,一个“洛”字还没说出口便被女生高昂的嗓音打断了,“马嘉祺你给我滚吧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话音未落,洛雅转身就往外面跑了去。

 

马嘉祺愣了一下,才叹口气回过头,正正对上丁程鑫弯起的眼睛,“恭喜啦,她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10.

 

丁程鑫依旧待在马嘉祺的房间里,摘下了假发套,释放出被勒住的头发和头皮,总算感觉到重获新生,仰面躺倒在床上,侧头看向坐在酒店书桌边上整理会议文件的马嘉祺,眨了眨眼睛。

 

这人生得真好看。

 

特别是低头做事的时候,就比如刚才给自己上药的样子,再比如第一次见面他认真给自己体检的样子。这种时候锋利的眉眼被柔化,下颌骨也藏在尖瘦的下巴后,温柔到让人心里麻酥酥。

 

丁程鑫看着看着,就问出了声:“马嘉祺,我妈说我小时候你老跟我玩,是吗?”

 

马嘉祺整理文件的手指顿了顿,然后点点头,“对。”

 

丁程鑫翻了个身,成了背朝上,手支着下巴的样子,继续问:“那你告诉我,我小时候有没有关系好的别人,比跟你关系更好的那种。”

 

马嘉祺怔愣一下,继续手下的动作,“问这个做什么?”

 

丁程鑫抿了抿嘴,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很重要。

 

“因为,我每年每天都在梦一个人,我不知道他是谁,想来应该是我小时候就很重要的人。”丁程鑫坐起了身,语气也认真起来。“所以我想确认,想确认…”

 

“确认那个人是不是我?”马嘉祺抢了答,停下手里的动作,背靠贴着酒店落地窗的办公椅背,抬眼望向丁程鑫。

 

丁程鑫看着城市灯火落在这个男人脸上,脑中快速地闪回一些碎片,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这样的影子,却不是这样干净的环境,那是脏乱的筒子楼,喧闹的市井中。

 

灯光支离破碎,风声残破不堪,丁程鑫只看见一缕影子。

 

“没有别人了,你没有,我也没有。”马嘉祺坐在椅子上,轻声说出这样一句。

 

也只要这一句,只要这一句就够了。


我们都没有别人,只有彼此。

 

丁程鑫已经得到答案了,多年来梦里的白月光有了具象,残缺的人生得以填上大片空缺。

 

他慢慢起身,向华灯前男人的身影走去,他一步一步,好像踩着多年来失去的记忆,那些记忆化成星星,星星化成碎片,一粒粒流淌在他的脚下,引着他最终走向马嘉祺。

 

“那我也偷偷告诉你。”丁程鑫弯腰搭着马嘉祺的椅背,凑到马嘉祺身侧,“我刚才跟洛雅说的是——”

 

“——我与马嘉祺从小就认识,认识半辈子了,他是我的,我也是他的,早晚都会是。”

 

呼吸轻巧,深夜寂静。

 

月亮挂在天上躲进云层,星星绕着天际散漫穿行,男孩眨着眼睛在平静深夜扇起风暴。

 

马嘉祺扭头,对上丁程鑫闪着光芒的双眼。丁程鑫没有卸妆,穿着女校制服,却早已将假发摘了下来,顶着一头蓬松的浅栗色短发,落在马嘉祺眼里又是另一种好看,乖巧的、狡黠的、柔软的好看。

 

他本是他的程程,他一个人的。

 

该被他谨慎保护的小孩。

 

几个呼吸间,马嘉祺就将已经破出裂痕的理智重新修补,所有风起云涌顷刻收敛,他冷静地开口:“怪不得她刚才这么生气。”

“这次…”

 

话没能说完。

 

谁能在双唇都被冒冒失失的小孩毫无章法堵住的时候说出话呢。

 

马嘉祺看着丁程鑫紧闭的眼睛,睫毛湿润又在颤抖,脸颊红红的,鼻尖也是红的,季杰今天给化的妆偏日系,整个人都感觉粉扑扑的,像兔子。马嘉祺忍不住从喉咙中发出一声轻笑,立马惹怒了丁程鑫,他退开不大高兴地说:“你能不能专心一点,我…我…”

“我在吻你诶…”

 

后半句越说越小声,到最后索性没了声。

 

马嘉祺慢慢抬起单边前臂,将手掌轻轻放在丁程鑫柔软的脖颈皮肤上,另一只手隔着制服搭在腰际,从椅子上凑过身笑露出一边虎牙,柔声说:“接吻不是这样的。”

“需要医生叔叔教你吗?”

 

丁程鑫睁大眼睛,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在出声前先尝到了红酒的味道。

 

温柔绕于舌尖二寸远,馥郁缠至唇齿相依处。

 

马嘉祺的占有是春日南下的风,轻缓温暖,造就温柔乡,让丁程鑫发着晕便一头撞进,再出不来。

 

绵长的吻结束,丁程鑫保持原位一动不动,只剩一双眼睛还会眨,马嘉祺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失控了吓到这小孩,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怎么不会动了?”

 

丁程鑫看着马嘉祺黑白分明的一双眼,慢慢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呆滞地张嘴,说:“医生,我脑袋里好像藏了个月亮,他现在在里面乱蹦跶。”

 

马嘉祺被逗笑了,手搭上丁程鑫毛绒绒的头顶,故作严肃道:“术语来说,可能是硬膜下血肿,建议手术,但是…”马嘉祺凑近了丁程鑫的脸,笑眯了眼睛,“但是个人来说,我建议你把那个月亮好好藏起来,珍而重之。”

 

丁程鑫感受到自己的头顶被温暖的手掌轻抚,窗外暖白月光轻盈地照进房间,笼着马嘉祺。

 

月亮终于从云层中冒出了尖,勾起了小星星,偷偷尝到一口甜。

 

马嘉祺压低了声音,引诱似地扑出气息落在丁程鑫的耳边,“因为他是你的,从一开始就是。”

 

 

番外1

 

两人在一起后丁程鑫抱怨过马嘉祺没有告过白,刚下手术凌晨赶回家的马医生撑着眼皮翻出一个铁盒子给丁程鑫之后倒头就睡。

 

铁盒子里是马嘉祺出国那几年给丁程鑫写的信,寄到老家的,老家搬空了没人收就退回到马嘉祺手里。

 

丁程鑫边黑着脸边暴力开信,但还是克制了音量不舍得吵醒马医生。

 

信一封封的开,嘴角是一点点提了起来。这些信大部分都写得简单,最多再配一张游客照,老派得不行,其实对丁程鑫来说光是跨国寄信这个行为就挺远古了。

 

压在最底下的是一封干干净净没有邮戳没有邮票的信,时间也在那几年,只是没寄过。

 

丁程鑫拿起来的时候没注意,一抖落就掉出一张照片,上面没有人,只是一片海,蓝天白云海鸥的。

 

拍照手法挺文艺。

 

拿出信,上面就写了几句话。

 

——想把海寄给你,就让海变成一纸相片,可是我好喜欢你的心情,变成白纸黑字也不够。就像海那么深,无法装进口袋,而我那么喜欢你,无法塞进小小一个信封。

 

丁程鑫愣住了,是马嘉祺在信上说,我好喜欢你。是那个整天待在手术室忙到没时间浪漫的马医生说,我好喜欢你。

 

城市都还在沉睡的清晨,小朋友捧着轻飘飘一张纸笑得傻兮兮,看着老男人睡熟了的脸,心想,有你在我还要那一整片汪洋做什么,你可是我一个人的月亮。

 

小朋友小心地凑到男人枕边,伸出手指碰碰耳垂,小声告诉他:“我也好喜欢你。”

 

用一整片海来做量词单位的喜欢。

 

 

番外2

 

丁程鑫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马嘉祺了,当然这些现在的丁程鑫已经不记得了。

 

当时丁程鑫的父亲不靠谱,把所有苦情剧里的坏蛋爸爸该做的事都做了,出去就是赌钱,回家就是发脾气,姐姐早早送到了外婆那养着,而丁程鑫太小了,甚至连路都走不稳,所以程锦华女士往往都是在丈夫回家前先把丁程鑫送到马嘉祺家。

 

马嘉祺父母长期在外创业,平时都与哥哥生活,自己也只是个小孩,就自告奋勇担起了带丁程鑫的活,所以拥挤的筒子楼里往往能看见一个不怎么强壮的男孩子牵着另一个更小的男孩跑前跑后。

 

当时小漫画流行,超人更是风靡大街小巷,丁程鑫词汇量不多的脑袋瓜里,比了解父亲这一概念更早的是知道了马嘉祺哥哥就是会飞的超人哥哥。

 

再后来两个人越长越大,程锦华也不再打扰马嘉祺一家,丁程鑫倒是每次都在受不了父亲无由来的暴力之时带着一身的淤青逃到马嘉祺家,吃着马嘉祺做的菜,玩着马嘉祺攒钱买的游戏机,有时候游戏玩不过马嘉祺,就故意软着嗓子喊几声“马叔叔让让我”,就能顺利在马嘉祺手下赢个几局游戏。

 

原本丁程鑫以为日子就要这样混杂着原生家庭的苦和马嘉祺给的一点甜持续下去,但有些事终究还是无法一成不变。

 

马嘉祺的父母在外面创业成功,筹划着送两个儿子出国接受教育。丁程鑫的父亲则是越发过分起来。

 

光是这一点就将丁程鑫与马嘉祺放在了两条完全不同方向的直线上。

 

直到父亲又一次的发疯下,丁程鑫硬是忍住了没去马嘉祺家躲避,却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失手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程锦华抱着一脑袋血的儿子哭得撕心裂肺,马嘉祺被哭得心惊,第一次打了人。

 

丁程鑫再次醒来后忘了那一下摔得多疼,马嘉祺却用拳头替他记住了。

 

马嘉祺回国后见到过丁程鑫的父亲,那个男人被要求不得出现在老婆儿子的附近,只能托马嘉祺帮自己带些问候,擅长柔声沟通的医生解了几颗白大褂扣子,温柔化作刀子,对已是中年的男人说出一句您是哪位与我们程程认识吗,又在男人几欲发作之时沉了脸告诉他手术刀割动脉不在话下,不带分毫心软将男人永远赶了出去。

 

丁程鑫有一小段的人生都离不开伤痛,但他终于是遇上了他的马医生,能温柔地护住他所有陈年旧伤,护他往后平安。

 

 

不正经番外3

 

丁程鑫有胃病,早些年遗留下来的毛病,每次出远门前都被马嘉祺往包里塞各式各样的胃药,丁程鑫一边说你这是浪费医疗资源,一边还是乖乖接受马嘉祺老妈子似的叮嘱。

 

不过有一次丁程鑫不耐烦了,哗啦啦把药都倒了出去,在外面失去联系玩了三天才回来。

 

后果就是回来后被马嘉祺扔进房间弄到下不来床,甚至趁他没力气的时候给套上了女装。

 

软趴趴的男生被裹在裙子里还是嘴不饶人,大骂马嘉祺不是人,甚至口不择言连要去医院投诉都喊出来了,骂到一半就被马嘉祺一个吻堵住嘴,亲到快没气才分开,老男人恬不知耻笑着说你还是当个小哑女比较可爱。

 

丁程鑫哼哼唧唧没力气,马嘉祺揉揉他一头的浅栗色头发,深情地说:“我第一次见到你扮的小哑女,我就硬了。”

 

得,在一起越久,丁程鑫越发觉得自己不小心上了贼船,陈年的那种。



//

好久没更文啦,感谢回转情诗

然后希望有人喜欢这个故事,整体还是轻松无脑又狗血啦(太久没写,真的手生了,紧张)

最后,阿拉风年要甜蜜过七夕呀!

(不过被关在手术室的马医生或许无资格与他的程程过七夕)

*解释一下硬膜下血肿帮助理解土味情话(。)硬膜下血肿CT检查呈新月形,所以是脑袋里藏了月亮啦

评论(98)

热度(3613)

  1. 共17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