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gittaire

所有补档指路爱发电 别问了

【Journey•18】海平线

北京(39°56′N,116°23′E)4:00


BGM:美人鱼


-小人鱼获新生的俗套童话

-2.3w预警


00.

 

“…她的皮肤又光又嫩,像玫瑰的花瓣,她的眼睛是蔚蓝色的,像最深的湖水…”

 

“不行,那有我好看吗?”

 

“好吧好吧 ,你是我见过的全北京城最可爱的人鱼,童叟无欺,仅此一家。”

 

 

 

01.

 

“0224号选手丁程鑫,请问你要表演什么?”

 

丁程鑫局促地站在一排评委前的舞台上,额头都要渗汗。

 

“我给您们表演…表演个吐泡泡?”好看的脸上终于露了个笑容,语气认真带着商量。

 

成功让评委被手撑着的脑袋差点挂不住。

 

“你在开玩笑吗?”

 

丁程鑫得到个“开玩笑”的疑问,有些着急,“我,我没开玩笑,我可是——”

 

蝉联人鱼国吐泡泡大赛三年冠军的…人鱼。

 

丁程鑫想一巴掌拍晕自己。

 

“对不起我们这里是歌王的诞生,不是幼稚园,如果这位选手不是来参赛的那还是请你下台给后面的人时间吧。”

 

“……”

 

人鱼国小王子丁程鑫此刻吃了闭门羹,即将开始流落街头。

 

寒风飘逸。

 

他开始思念海水了。

 

“呜呜呜呜咸咸的。”丁程鑫蹲在路边拿着刚买的肉包大口往嘴里塞。

 

算了海里哪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边吃边恨恨地回忆刚才那个评委,搞什么嘛,还以为长得好看的人都是好人。要不是因为那个评委,他至于迷迷糊糊被拉去海选了吗?

 

他为了这双腿和海里那老太婆换掉了歌喉,要他唱歌他是真的一个字都唱不出了。

 

那评委叫什么名字?

 

丁程鑫歪着头思考了一阵无果,掏出用小珍珠跟老太婆换来的手机,点开相册看了看刚才拍下的海报。

 

“哦哦哦,叫马嘉祺。”丁程鑫还没来得及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拿着手机就含糊不清地喊了出来。

 

“小弟弟你也喜欢马嘉祺呀?”旁边突然传来兴奋的女声,丁程鑫嚼着包子看了过去,是个精心打扮的女生,手里还拿着一个应援灯牌,正是三个大写字母——“MJQ”。

 

“也不算喜欢…”

 

“那就是路人粉?”女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甚至开始了滔滔不绝:“我跟你说我们嘉祺真的很优秀,马氏二太子,但是从不靠家里,十五岁出道十六岁获年度最佳歌手十七岁solo专辑一秒破百万,十八岁成立个人工作室,每年定期发布专辑成绩都是当年最佳,现在二十三岁就成为歌诞的评委,小弟弟,加入我们吧,入股不亏啊!”

 

丁程鑫眨了眨眼睛,有些费力地将女生的话转换成自己能理解的意思,但他不明白路人粉是什么粉,好端端说着马嘉祺怎么就跑到吃的上了,然后他就想起了刚才买肉包的时候经过的那家粉丝店,咽了咽口水说:“加入的话有可以吃的吗?”说完想了想又补充:“我喜欢细粉。”

 

“……?”女生沉默了,但她很快调整了过来,毕竟在4G网全覆盖的时代,也是有些村里才开2G的,再看这男孩子长得水灵灵的,啃着肉包孤零零蹲在路边,或许就是从什么山村里偷溜出来的,看着怪可怜的,她一下子母性泛滥,凑近了一点说:“那一会姐姐请你吃细粉吧,不过得等我见到马嘉祺才行。”

 

“见到马嘉祺?”丁程鑫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挠挠头想了想刚才评委席上一脸严肃的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对呀,你看这边等了这么多人,都是接他下班的。”女生指了指路边成簇的女孩子,每个人都打扮得漂漂亮亮,手里拿着灯牌手幅,各式各样的,晃得丁程鑫眼花。

 

这么多人都是来见马嘉祺的吗?

 

丁程鑫在海底的时候,节日里带着小王冠摆着鱼尾在红色珊瑚间穿梭,周边也会簇拥着这么多的小人鱼。

 

这么说——

 

“他是你们这里的王子吗?”

 

 

02.

 

空气凝滞一瞬,女生捂了捂心口,激动地点开微博,盯着丁程鑫嚎:“还说你不是粉丝,你怎么连我们给马嘉祺的净化词条都知道?”

 

什么…什么词条?

 

丁程鑫一脸茫然,在女生的引导下看向对方的微博界面,正是马嘉祺捧着书念叨的画面。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的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那么的清,像最明亮的玻璃…”

 

视频里的少年眼睛落在书页上,嗓音清澈,每一个字都像是被施了童话魔法,透着浪漫,将美丽的海底世界画卷般在你面前展开。

 

丁程鑫一时间有些挪不开眼,愣愣地问:“这是什么?”

 

“是马嘉祺少年时期的视频了,他坚持了很久,读完一本海的女儿。”

 

“海的女儿?”丁程鑫又有些听不明白,他们的海里只有他这一个小儿子。

 

女粉丝再次吃惊,这年头不知道安徒生童话的绝对占少数。

 

“就是一个人鱼公主爱上王子的故事…”

“先先先不说了,我好像看到节目组工作人员出来了,马嘉祺说不定也快来了——”门口来了一个挂着牌子的工作人员,女生两眼一亮,匆忙结束对话,举着牌子就往人堆冲。

 

丁程鑫咕咚咽了咽口水,看着前面挤作一团的人群,拖着腮帮子思考。

 

人鱼公主爱上王子?

 

马嘉祺知道人鱼?

 

……

 

“我们人鱼国唯一的小王子,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非要放弃如此美丽的鱼尾上岸不可呢?”海妖婆婆被黑色珊瑚围绕着,就连椅子也是黑珊瑚制成的,一条小蛇正缠绕着她的手臂和她一起睁着绿莹莹的眼睛盯向这位外貌优越的小人鱼。

 

当时丁程鑫伸手轻轻碰了碰自己鱼尾上淌着柔和流光紧密覆盖着裸露皮肤的鳞片,眼尾垂了垂,然后才抬起眼毫不畏惧地对上海妖婆婆一片漆黑的眼睛,说:“我要赴约。”

 

“哦?”老海妖歪了下脑袋,满头漂浮的头发跟着在海水中摇晃,“什么约定,与岸上那些生物吗?”

 

丁程鑫被问住了,低下头挠了挠脑袋思考半天,最终咬咬嘴唇道:“我,我不记得了,你也知道我记性不好。”

“我只知道这个约定很重要,必须要上岸寻找这个约定究竟是什么。”

 

“那么失去人鱼的利器——歌喉,也没关系?”

 

“没关系。”

 

“即使不再做人鱼国的小王子也没关系?”

 

“没关系。”

 

“就算被人鱼国发现遭受惩罚也不惧怕?”

 

“不惧怕。”

 

“好吧,喝下这瓶药,然后在太阳露出第一缕光亮前游向岸边,你就能拥有一双腿了——同时,你的歌喉也归我所有。”

“感受成为人类的第一天吧,小王子。”

 

 

03.

 

其实现在不是他到陆地上的第一天,第一天他在海边等了一整天,但是只等到海边旅行团的问候,最终被旅行团当做走失人口,根据老海妖给做的身份证带着上了飞机一路抵达北京,于是便阴差阳错到了这节目现场,又被当作捣乱的赶了出来。

 

也不是全无作用,毕竟知道了马嘉祺可能了解人鱼,那么肯定与他要找的答案有关。

 

丁程鑫起身拍拍屁股,正打算先走到街对面再买个肉包然后从长计议,手机猝不及防响了起来,刚拿出还没看到屏幕就被人挡在了原地,手机铃声也戛然而止。

 

 

抬眼一看,是之前走出来的工作人员,他刚按掉自己手机上打出的电话。

 

工作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穿过粉丝堆走到了这来,不远处的粉丝们见工作人员身后并没有跟着他们要见的人,也都纷纷失望地回到原位,目光依旧落在工作人员这边,眼中闪着吃瓜的光芒。

 

工作人员开口了,“这位是丁先生吗?”

 

丁程鑫愣愣点头,这场景像之前被节目组人员拉去报名的样子,如果来第二次那真的是撞邪了。

 

“是这样的,刚才关于你的决定下得太过草率,经过节目组讨论,认为你可以通过海选进入下一轮。”

 

“??”丁程鑫满脸疑惑,真撞邪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我的天,原来这是选手。”

“怪不得这么好看。”

“后悔,早知道刚才去搭讪了。”

“就是…”

 

周边的粉丝已经讨论开了,丁程鑫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工作人员继续开口:“这个机会很难得,丁先生难道还不同意吗?”

 

丁程鑫大脑思维终于重组完毕,小心回答:“但是我不会唱歌怎么…”

 

“这点你不必担心。”工作人员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了声音说:“节目后期都可以修音。”

 

“修音?”丁程鑫歪了下脑袋,不明白这又是什么词汇。

 

工作人员看周围人太多,只好说:“先跟我进去,我慢慢跟你说。”

 

“…就是说是马嘉祺要求我回来的?”丁程鑫跟着走到后台休息室,看着工作人员,满眼的不可思议,这比他们海底大剧院的剧本都要夸张。

 

刚才明明就是马嘉祺赶他走的啊?

 

“走运了你,马老师不光点名要你复活,还要亲自教你唱歌,据说他发誓要把你教成专业水平。”

 

丁程鑫沉默了。

 

眼看着人家已经拉着他坐在化妆台前开始给他化妆搭衣服要再录一条成功晋级的素材,只好弱弱地开口:“那个…我…”

 

“哎哎哎,你嘴别动,化唇妆呢。”

 

“……”丁程鑫只好紧张地闭上嘴,直到唇妆结束,才敢再次开口:“我…我不会…唱歌的…”

 

“都说了会教你。”

 

“不是…我学不会的…我…我不参加。”

 

丁程鑫被大功率吹风机吹得眼睛发红,感觉体内水分都在流失了,难受得不行。

 

“不参加你来这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严肃质问,这把嗓子唱惯了温柔调子,严肃起来却也不缺气势,直惊得丁程鑫一个哆嗦。

 

马嘉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后面门口,脑袋边的吹风机也猛然停下。

 

“我……”丁程鑫心说总不好告诉他是迷迷糊糊被人拉来的吧,看他这副下一秒就要吼“毁灭吧”的样子恐怕自己实话实说了当场就要被炖成鱼汤。

 

“欲擒故纵?”马嘉祺走近几步,将自己映在丁程鑫面前的镜子上,通过一面明晃晃的镜子与对方对视,嘴角冷冷勾起,“不过不管你玩什么,你都走不掉。”

 

“…为什么。”丁程鑫被马嘉祺的压迫感罩着,仿佛被原地定身,一动都不敢动。

 

马嘉祺俯下身状似亲切地揉了揉丁程鑫圆溜溜的头顶,放缓语气低声道:“为了节目组权益,每个参加海选的选手在报名的时候就签订了协议——一旦晋级,不能随意退赛。”

“当然,大部分选手都不会当回事,因为晋级名额很宝贵,没有人会真的傻到放弃。”

 

丁程鑫眨眨眼睛,“那退赛会怎么样?”

 

“会赔一笔你这样的小鬼支付不起的钱。”

 

“哦…赔钱。”丁程鑫呼了口气,“嗐,我还以为要罚什么呢。”说完就开始在身上摸索,东抖抖西抖抖各种珍珠金沙噼里啪啦稀里哗啦落在台子上,然后轻松一笑抬脸对马嘉祺说:“这些够吗?不够还有。”

 

丁程鑫现在无比庆幸自己离家前顺手拿了不少这些,不然真要被这地方扣押了。

 

马嘉祺看着面前一堆亮闪闪的珠宝,嘴角抽了抽,他现在无比确定这人不正常,要不是这破节目组,他是绝不可能接触到这样的人的。

 

没人开口说话,最开始那工作人员倒是尴尬地开口了:“其实赔的也不是很大的钱…”

 

“那就是够了?”丁程鑫一下子站起身,把头发上花花绿绿用来固定的夹子拿下,“我这就走了?”左右看看没人拦着,步子都轻快起来,冲着马嘉祺笑了笑,然后径直往门走去。

 

“等等。”马嘉祺出声喊停,对上丁程鑫转回来的视线,一下子语塞。

 

其实要他留下来是不对的,丁程鑫不过被当做他与节目组博弈的棋子。

 

而节目组的那颗棋子就在丁程鑫退场后出现在马嘉祺面前。

 

是节目组安排进来的,背后是资本运作,他们要把那个什么都不会的白纸塑造成一路逆袭的形象,要把一个根本不配站上高位的一个人,强行捧高。

 

这是藐视规则玩弄所有人。

 

马嘉祺怒不可遏,指着退场处低吼:“他要是可以成功,我也能让刚才那个吐泡泡的会唱歌!”

 

现在对上吐泡泡的这眼神,倒起了罪恶感,这眼神太纯粹了,一眼就能望到底,没有资本臭,没有污浊潜规则。

 

澄澈,干净,像仅存在于童话世界的纯洁。

 

马嘉祺闭了闭眼,最终坚定睁开,牢牢盯住丁程鑫的眼睛,说:“别走,我需要你。”

 

 

04.

 

丁程鑫留下了。

 

不过不是以参赛选手的身份,他们各退一步,马嘉祺培养他唱歌,会在一个月后的踢馆环节让他上场与那位节目组亲儿子对决,马嘉祺说了,他们只能赢不许输。

 

丁程鑫当然知道他不会赢,他把歌喉都给了老海妖,一开口都无法组成调子,怎么可能赢。

 

他只是——

 

因为马嘉祺说他需要他。

 

丁程鑫觉得他天生就无法拒绝这样的请求,这可能是人鱼族的通病。

 

“想什么呢,上课。”一个声音打断了丁程鑫的到处乱跑的思路,回过神看见马嘉祺坐在电子琴后面,严肃得要命。

 

“我们从最基础的开始,先开个嗓。”

 

“开嗓?”

 

马嘉祺正张嘴准备,张到一半顿了顿,瞥向丁程鑫,“…跟着我做。”

 

“哦…”

 

三十分钟后。

 

“丁程鑫,你是不是真的脑子不太好?”

“丁程鑫,你告诉我,你是上课前吞炭了吗?”

“丁程鑫——!”

 

上课第一天,马嘉祺放弃。

 

他想过困难,但是没想到这么困难。

 

人五音不全好歹通过后天训练还有可能上升,像丁程鑫这样连发个音都像声带被人踩在鞋底反复碾压的情况,谁能告诉他要怎么救,啊?

 

被骂了一下午的丁程鑫垂头丧气,挂着颗毛绒绒的脑袋瓜,“对不起嘛…”除了道歉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马嘉祺这么急的样子,也觉得自己的的确确好拖累人家。

 

马嘉祺被这一句软声软气的说愣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他对这个莫名被自己拉进来的大男孩好像过于紧抓了。

 

马嘉祺叹了口气,起身说:“不是你的错。”

“走吧,带你吃饭。”

 

一提吃饭丁程鑫眼睛立马亮起,脑袋也不耷拉了,兴奋地抬起头往门口走,比马嘉祺还早一步到达教室大门,“谢谢老师!”

“还有…能吃细粉吗…”

 

马嘉祺:“……”

 

……

 

北京城晚八点,星星躲在云雾后。

 

一家位置偏僻的沙县小吃来了两个奇奇怪怪的人。

 

一个晚上还戴着墨镜口罩,一个兴奋得像是没进过沙县。

 

马嘉祺看着丁程鑫埋头吸溜粉丝的时候,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和对方待久了,智商也受到影响了。

 

“吃饱了就回家,知道吗?”马嘉祺觉得这人像是从家里偷溜出来的未成年,难免多说几句,毕竟不能让小朋友在他手上出点意外。

 

丁程鑫吃着细粉的动作停了停,然后默默点个头,吃下最后一口擦擦油光光的嘴,推了推干净的盘子,说:“吃好啦。”

 

马嘉祺迎着对方求表扬的样子,咳了咳:“明天七点准时来今天的教室上课,别睡过头了。”

 

丁程鑫一听明天还要上课,缩回手,有气无力地说:“知道了。”

 

马嘉祺见他这样子忍不住想笑,憋回去让自己显得严肃一些,起身付了钱,“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不,不用了,不远我自己走就行。”丁程鑫一边说一边快速走到了店门口冲他笑,“不远,不远,我先走了,老师再见。”

 

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马嘉祺低下头摇了摇,等丁程鑫消失在视线里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是笑着的,甚至嘴角还有点僵。

 

…这不端庄。

 

 

05.

 

马嘉祺刚上自己车还没发动,就接到刘耀文电话,这厮在那头正大闹天宫,酒吧里各种歇斯底里的音乐碰撞着攻击这头马嘉祺的耳朵,马嘉祺把手机拿远了点,皱眉问自己这表弟:“干嘛呢你?”

 

“马哥,今儿我生日你不知道啊,赶紧的,三里屯儿,来了还能赶第二摊。”

 

“……”还真给忙忘了。

 

马嘉祺答应后挂断电话就发动车赶了过去,他不常去那些吵吵嚷嚷的地方,去也是因为怕刘耀文喝多了没人收拾。

 

结果等他到了,刘耀文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被另一个看起来比他更小些的男孩子架着走出来。

 

马嘉祺悔得不行,早知道宋亚轩也在他就不白跑了,这宋亚轩跟刘耀文从小一起长大,除了怎么也不陪刘耀文瞎混之外,别的都是挺好说话的一个小孩,靠得住。

 

可能这次是刘耀文生日所以特殊些。

 

马嘉祺上前不好意思地接过刘耀文,对宋亚轩说:“你回家吧,这有我。”

 

宋亚轩看了眼靠人扶着才能站住的刘耀文,说:“别再让他喝了。”

 

“宋!亚!轩!我要抱抱——”马嘉祺正要回,刘耀文靠在马嘉祺肩头突然嘟嘴说了这么一句,最后还是叠词重音。

 

马嘉祺:“……”

 

宋亚轩:“…您别误会。”

 

最终在醉汉不依不挠的耍酒疯下,马嘉祺的车载上了一个清醒的一个醉的。

 

马嘉祺看着宋亚轩坐后座让刘耀文的头枕在自己腿上,沉默地开车,一路在莫名尴尬中抵达了刘耀文的住所,停好车正要帮着宋亚轩抬人,裤腿突然被什么扯住了,接着一声弱弱的“喵”传来,低头看去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猫眼。

 

“最近这片儿流浪猫有点多。”宋亚轩已经拖着刘耀文下了车,看见这一幕习以为常地说道。马嘉祺也没意识到宋亚轩这仿佛常客的语气有什么不对,只是对着这只小猫的眼睛出了神。

 

宋亚轩看这模样估摸着这位明星先生是个猫奴,笑了笑说:“喜欢的话可以领回家,天儿这么冷,小猫待外面怪可怜的。”

 

的确,天这么冷。

 

小猫待外面,怪可怜的。

 

马嘉祺突然想起之前节目组工作人员说找到丁程鑫的时候他正从坐着的台阶上站起来。

 

让他回家的时候也含含糊糊的。

 

不会吧…

 

那边宋亚轩已经拖着刘耀文往电梯进了,马嘉祺站原地踌躇再三,最终丁程鑫那双看起来又乖又委屈的眼睛在自己脑子里瞎转,无奈地揉了揉头发,冲宋亚轩那边说:“亚轩麻烦你照顾下他。”

 

说完就在宋亚轩疑惑的眼神下重新打开车门坐进去,再次开口就是对宋亚轩解释:“我领猫回家。”

 

 

06.

 

马嘉祺先去吃饭的附近看了看,没见着人,又满心卧槽地开去天桥底下转了转, 也没看见人,心下不断幸好幸好。最终快十一点的时候到了录节目的园区,夜晚大门关着不给随便进,马嘉祺停了车摇下窗往外看了看,没有人影。

 

还真是自己想多了。

 

也对,哪有这样的人大晚上在外面受冻的。

 

哪有这样的……人?

 

马嘉祺的视线落在了大门边阴影下小小的一团上。

 

那一团明显是个人,躲在阴影里所以一下子还看不见。

 

马嘉祺打开车门,慢慢地一步步走向阴影,对方正缩着发抖,眼睛闭着应该是在睡觉。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怎么会。

 

马嘉祺站在他身后不再动作,看了一会才开口:“…丁程鑫,你为什么在这?”

 

一团抖了抖,然后缓缓转了过来。

 

丁程鑫的眼睛黑白分明,黑夜里也清澈剔透,可惜眶周被吹到发了红,还没开口先打了个喷嚏,然后不好意思地看着马嘉祺说:“怕明天睡过头了,所以提前来了。”

 

马嘉祺:“……”

 

马嘉祺皱着眉问:“这叫提前?不会找个酒店住一晚吗?没住的地方为什么不说实话?”

 

连着三个问题,丁程鑫以为马嘉祺又在批评自己,暗自恨自己怎么又惹别人生气了,耷拉下脑袋轻声说:“对不起…不该撒谎…”

 

马嘉祺一肚子要说的被噎了回去,看着丁程鑫的发顶叹了口气,“你真的是个笨蛋。”

“先跟我回去吧,不然怕你被骗了都不知道。”

 

丁程鑫一路打着喷嚏,马嘉祺开着车还腾出一只手烫了烫对方的额头,好在没有发烧,体温甚至比自己的手背还要低些,“下次不要干这种事了,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丁程鑫这次听出马嘉祺话里的不是批评了,反而存了点温柔,就像视频中念人鱼童话的声音。

 

“老师你知道人鱼吗?”

 

马嘉祺一愣,扭头看了看对方,再回头遇上红灯差点和前面的车追尾,一个急刹半身往前倾了倾,好在停稳了。

 

车里寂静,丁程鑫眨眼睛都小心翼翼。

 

“当然知道,童话这都是骗小孩的。”马嘉祺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丁程鑫急了,话没出口先打了喷嚏,口水还没来得及完全咽下就出声:“不是的,不是骗人的,我…”

 

半句话被生生截断。

 

我什么?我就是人鱼?

 

待在海底的时候,父母时常告诫他,人类中邪恶的种族不在少数,他们以捕捉虐杀海底生物为乐,所以为了不暴露,人鱼们终年远离陆地深藏海底。

 

虽然马嘉祺看起来不像坏人,丁程鑫还是闭上了嘴低头玩手。

 

马嘉祺继续开车,思绪却飘远。要说童话故事,他有段时间傻乎乎地深信不疑,甚至在十七岁那年特意几万公里航行,跑去海边说要等他的小人鱼,闹了个笑话,留下些白痴回忆,他就成年了,而成年之后就没有这样的追逐了。

 

再也没有了。

 

好像伴着长大的,永远都是失去一些坚持、一些梦。

 

开了一路到家,丁程鑫也咳嗽了一路。

 

马嘉祺看他这样子也知道是感冒了,给他浴缸里放了热水,再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疲倦地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脸颊还因为在外面被风吹久了泛红。

 

…这个笨蛋,好擅长让他内疚。

 

马嘉祺从客房搬了被子来,给丁程鑫盖上,心想睡吧,明天暂时允许你睡个懒觉。

 

第二天丁程鑫醒来的时候家里只剩了他一个人,没给他时间着急自己居然睡过了头,就感觉到身体深处一阵强烈的干涸感。

 

需要水,想要被水淹没。

 

糟了。

 

丁程鑫想起海妖婆婆在给他药水的时候说的话——

 

“药效因人而异,或许会出现短暂恢复人身鱼尾的情况,必须马上找到水,熬过去就可以了。”

 

丁程鑫闭了闭眼,再睁开,让视线慢慢挪向下身,那边盖着被子。

 

但是从被子另一端露出了尾鳍。

 

正因为主人的紧张而微微发颤。

 

我,的,天,啊。

 

 

07.

 

马嘉祺今天一直心神不宁,虽然中午也让阿姨回家给丁程鑫做了吃的,看他昨天吃饭的劲儿总不至于让自己饿死,况且正常人也不会因为一场小感冒就出什么事。

 

但他今天就是眼皮跳个不停。

 

录制告一段落的时候给阿姨打了个电话,问家里那小孩吃了东西没,结果阿姨含含糊糊说不清楚,还要再三追问才捋顺了舌头说出来。

 

中午丁程鑫压根没出来吃饭,鞋还在人没跑,就是不见人出来,阿姨也不敢随便在他家翻,做了饭就走了,含含糊糊的怕被马嘉祺说不称职。

 

马嘉祺安慰阿姨几句就挂了电话,心下更是悬乎,饭都不出来吃?

 

一天录制结束,丁程鑫在马嘉祺的胡思乱想里已经成了重病不愈躺床上等他救命的重症患者了,几乎没有多待,开上车就往家奔。

 

到了家走进一看发现房子里还保持他早上出门拉开窗帘的样子,桌上的饭菜也都还在一口没动,沙发上本该睡着人的位置空空如也,马嘉祺看了眼门口,鞋都还在,人应该不会乱跑。

 

更奇怪的是酒柜上的酒被打翻了一瓶,酒香飘得满屋子都是。

 

“丁程鑫?”

 

声音投入昏暗屋子,没人回应。

 

马嘉祺一边喊名字一边把家里每个房间都看了个遍,全部无果。

 

这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砰。”不远处传来一声撞击巨响,循着声看去,大概在浴室方向。

 

家里房间都看过了,就剩浴室了。

 

该不会真在浴室吧 ,这声响又是怎么回事?

 

马嘉祺下意识减轻了脚步,走到浴室门前,问出声:“在里面吗,丁程鑫?”

 

“乓。”回答他的是另一声巨响。

 

难道晕倒了?

 

马嘉祺握上浴室把手,惊讶地发现没有锁,手下转动,一把推开门迈步进入。

 

浴室里没有他想的热气腾腾,反而气温比客厅还要低几度,甚至称得上阴冷,人进去之后首先看向地面,是空的,并没有东西砸上瓷砖,稍微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看洗手台,那边也整整齐齐的,那接下来就只剩…

 

浴缸。

 

马嘉祺一时间有些犹豫,透过洗手台的镜子能看到浴缸正在另一边,浴缸边缘有水溢出的样子。

 

“哗啦——”浴缸的水突然一阵波动,溅起来一朵不大不小的水花。

 

马嘉祺刚想扭正的脑袋僵住了,死死盯着镜子里已经恢复平静的浴缸。

 

刚才是幻觉吗…

 

还是今天工作太累?

 

不然刚才怎么会看见浴缸里露出一大片鱼尾啊——!

 

就夹在水花间一晃而过,这符合科学吗?

 

马嘉祺开始思考是拨110报人口失踪还是拨120送自己住院。

 

就这档口,浴缸里探出了脑袋——失踪人口的,还冲着这边笑。

 

马嘉祺回过神,咽了咽口水,紧张地扭头看过去,不确定地开口:“丁程鑫?”

 

“到!”丁程鑫元气十足。

 

“……”确定了是他。

 

马嘉祺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了,加快脚步就到了浴缸边,往里一看,哪有什么鱼尾,有的是丁程鑫一双光洁的腿。

 

“………”果真出幻觉了。

 

丁程鑫还穿着昨天的白T泡在浴缸里,白T底下没穿裤子,一双腿交叠着占据浴缸,上半身也浸湿透了,白T半湿地搭在身上,起不到遮挡作用。

 

马嘉祺满脸复杂地走开几步,经过最初的内心混乱,现在捋清了便冷静下来,双手相交搭在胸前,道:“你也是节目组安排来的?”

 

丁程鑫却只是眨了眨眼睛,脸颊上是不正常的红。

 

“从昨天开始,在台上说什么吐泡泡,之后又被带回来,还一副无家可归的样子,都是为了现在这步吧?”马嘉祺冷笑,“节目组还真是算准了我不接受他们的亲儿子,排的一出好戏,摄像头呢,在哪?”

 

可惜丁程鑫刚刚经历一整天的煎熬,在只有淡水的环境下变回人鱼真的不怎么好受,更别提再经历一次鱼尾分裂变双腿的过程了,现在喝了淡水的状态跟人类喝了酒没什么两样,何况进浴缸前真的喝了两口酒。

 

他给不了马嘉祺想要的那些谎言被戳破后的各种反应。

 

他只会——哪吒闹海。

 

 

08.

 

“呼——是海!”丁程鑫半眯着眼睛开心大喊,手舞足蹈地被锁在马嘉祺怀里。

 

马嘉祺看着一片狼藉的浴室,以及湿透了坐在浴缸里的自己,额头青筋跳个不停。

 

丁程鑫突然在浴缸里扑腾撒酒疯,非要说这浴缸是他家,马嘉祺受不了上去拉人反而被一把拉进浴缸,说是请他回家逛逛。

 

浴缸的水是冷的,丁程鑫的皮肤是凉凉的,马嘉祺的眼神也是带着冰冷杀意的。

 

他到底为什么要带这么个麻烦回来!

 

现在他是确认丁程鑫不可能联合节目组搞他了,毕竟这要在战争年代,丁程鑫当特务也是最早被识破的那种。

 

“丁程鑫!”马嘉祺几乎手脚并用把撒了欢的人锁进怀里,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恢复了点清醒,丁程鑫终于不动了,后背严丝合缝贴着马嘉祺起伏的胸膛。

 

衣服布料浸水后牢牢贴着皮肤,马嘉祺左胸心跳摩擦前面瘦削的肩胛骨。

 

“丁程鑫…?”马嘉祺再次开口试探。

 

丁程鑫动了动,侧过头抬着脸用眼睛从下往上盯着马嘉祺的脸,不知道在看哪。

 

“你…”马嘉祺嘴唇动了动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堵住了。

 

眼前是丁程鑫黑白分明的眼睛。

 

丁程鑫,靠在马嘉祺怀里,侧着头,吻他。

 

比起接吻,更像是一个试探的碰触。

 

马嘉祺瞪着眼睛,酒香飘在鼻下,感受到嘴唇上湿润、微凉的柔软触感,大脑空白漫长的几秒,艰难找回理智,惊得一把推开丁程鑫,整个人往后一靠,背实打实撞上浴缸沿,还来不及呼痛就见丁程鑫微微起身,转了个方向面对自己重新跪坐在浴缸里,一双眼睛无辜地眨巴着与马嘉祺对视。

 

“…丁程鑫,给我醒一醒。”

 

“好好听。”丁程鑫前言不搭后语,“你的声音,好好听…”说完又眯起眼傻兮兮地笑。

 

马嘉祺闭了闭眼,决定不管丁程鑫把他在这晾正常了再来领他出去,于是手扶上两侧浴缸边沿,想要起身。

 

“人鱼公主爱上王子,是这样吗?”

 

马嘉祺动作一顿,看向说出这话的对方,“什么?”

 

丁程鑫往前一倾身,凑近了马嘉祺,上挑的眼尾都有了耷拉的意思,可怜巴巴地说:“我是你的小人鱼啊。”

 

“……”马嘉祺继续起身。

 

“小主人。”

 

马嘉祺手一软脚一滑跌回浴缸。

 

“…丁程鑫你给我醒一醒我没心情跟你玩角色扮演!”

 

 

09.

 

等马嘉祺把一切复原,再把丁程鑫在卧室安顿好,已经到了凌晨,他疲惫地坐在卧室地板,看着丁程鑫安静闭眼的模样,视线滑过眼睛、鼻尖,最终抵达嘴唇。

 

刚才浴室里的触感好像还停留在唇部,软软的,凉凉的。

 

马嘉祺晃了晃脑袋阻止自己再深想,想要起身却被床上那人扯住了衣角。

 

“别走啦…”

“好不容易找到你…”

“北平好大的…”

 

丁程鑫的眼睛又睁开了,马嘉祺心下一沉,生怕他又发疯,好在他只是说完这几句胡话就又闭上眼睛,手却一直揪着马嘉祺的衣角不给走开。

 

“……”马嘉祺看了看自己被牢牢攥在那人手里的衣角,只好认输,躺上床就着面对面的姿势睡了过去。

 

最近北京天气还不错,过了雾霾天,冬季早晨的天空一碧如洗,晴日里太阳毫无阻碍地照耀大地,穿过卧室窗子明晃晃笼罩床上两个人。

 

丁程鑫是被光芒刺醒的,迷蒙着眼睛适应了一会,这才彻底睁开眼睛看清环境。

 

…一张脸。

 

丁程鑫眨了几下眼睛,艰难确认,自己面前这个,就是马嘉祺。

 

闭上了凌厉的双眼,眉头应该是因为没睡安稳而微微皱起。

 

睫毛好长。

 

丁程鑫下意识凑近了看,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样是不对的,往后一退却发现动弹不得。

 

“……”

 

他被马嘉祺箍在怀里了。

 

像抱着大型玩偶那样手脚并用抱着。

 

丁程鑫也不敢再乱动,开始回忆昨天都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是因为太过缺水,喝了两口马嘉祺放柜子里火火辣辣的水之后更加缺水,于是不管不顾就拖着尾巴将自己抛进了人家浴缸里,还放满了水,之后左等右等也没等来变化,中间马嘉祺请的阿姨来了一趟,好在没被发现。

 

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的记忆就开始模糊了,只有鱼尾撕裂的痛感还是清晰的,但是记忆是错乱的,一下子是在海底的小宫殿里,一下子又被搁浅躲在礁石后面和别人紧张交谈,最后又好像站到了一座桥上拉着马嘉祺。

 

“别走啦…”

 

丁程鑫被残留记忆里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吓到一个激灵,他该不会,把这些事都在马嘉祺家小小一个浴室里完成了吧?

 

年轻男孩咽了咽口水,开始思索马嘉祺醒来之后自己的存活几率有多大。

 

“唔…”马嘉祺发出一声气音。

 

丁程鑫立马闭眼装睡,紧张等待许久也没听见动静。

 

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对上马嘉祺闭着的一边眼睛。

 

再悄悄睁开另一只眼睛,看清对方依旧是睡着的。

 

怎么回事?

 

“唔…水…”马嘉祺突然又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眼睛艰难的睁开一条缝,复又很快闭了回去。

 

他说要水?丁程鑫疑惑地愣了一会,难道马嘉祺也要变成人鱼啦?

 

不会不会,昨天问他相不相信人鱼,他还说是骗人的。而且马嘉祺现在身上好烫,不像他们人鱼都是凉凉的。

 

那是怎么回事呢?

 

“马嘉祺?”丁程鑫小心开口试探。

 

“…给我水。”马嘉祺终于积蓄到力气,说出了完整的话,“发烧。”

 

发烧?

 

丁程鑫轻轻挪开马嘉祺的手,坐起身下床听话地过去接水,顺便拿出手机点开词典,输入“发烧”。

 

——症状名,…体温升高超过正常范围,称为发热。

 

丁程鑫艰难读完,算是知道了这是种病,真正让他大吃一惊的是联想搜索,比如什么“发烧会把人烧傻吗”,“发烧不退会出事吗”。

 

“……”等丁程鑫端着水回到床边的时候,马嘉祺在他眼里已经是命悬一线的人了。

 

人类这么脆弱,一点风浪都能把他们毁掉,现在可怎么办呀。

 

丁程鑫担忧地给他喂下水,眼眶红红,“老师,怎么才能让你变好…”

 

马嘉祺抬眼看了看丁程鑫,被对方泛红起雾的眼睛看着,心下莫名触动,“没事…吃点药就好了。”话刚说完,却被刚咽下的水呛到,有气无力地咳了几声,便不再说话给自己存点力气。

 

这模样丁程鑫更怕了,又不敢给对方看见,低着头偷偷蹲坐在床边抹眼泪。

 

这可是他在地面上认识的第一个人类。

 

丁程鑫彻底陷入失去朋友的悲伤了。

 

“嗡——”马嘉祺的手机放在床头柜震动了起来,丁程鑫没有反应,最终马嘉祺闭着眼睛无力地说:“电话。”

 

丁程鑫的背颤了颤,抹抹眼泪起身拿过马嘉祺的手机,划开接通。

 

——“我是宋亚轩,刘耀文的朋友,您的经纪人在找您。”

 

“?”丁程鑫捂着手机看向马嘉祺,小声说:“宋亚轩说你经纪人找你。”

 

马嘉祺撑开眼皮,“为什么是宋亚轩来通知我。”

 

“哦。”丁程鑫给那边回过去:“为什么是宋亚轩来通知我…不对,通知他。”

 

“…你又是谁?”宋亚轩在那边摸不着头脑。

 

“我叫丁程鑫,是…是…是马老师的学生。”丁程鑫有点心虚,如果教了一下午唱歌也算老师的话,他的确可以说是学生。

 

“学生?”宋亚轩疑惑重复,最终恍然大悟般说:“啊,领的猫就是你啊。”

 

什么猫?丁程鑫皱皱眉,“你快回答问题。”

 

“抱歉抱歉,是这样的,经纪人一直给你老师打电话,没有人接听,就找到了他的表弟,但是他表弟昨晚喝多了现在还睡着,所以就是我接了。”

“尽快给经纪人回电话吧。”

 

这通电话被果断挂断,挂断前对方还补充一句“不打扰你们”。

 

丁程鑫拿着手机把原话一字不动转达给病人,从猫说到不打扰,然后看见马嘉祺更剧烈地咳了几下,只当病症更严重,甩掉手机就上去给人家顺气,“怎么办啊…”话里都带了哽咽,眼泪这就开始不受控制溢出。

 

马嘉祺抬起眼错愕地看着丁程鑫,他哭了。

 

居然因为自己发烧哭了。

 

“…我没事。”马嘉祺隐约察觉丁程鑫似乎搞错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还是抬起手抚了抚他的背,“别哭了,我很快就会好。”

 

“真,真的?”丁程鑫一个哭嗝将两个字截断成两句话,对上马嘉祺确定的眼神才勉强憋回眼泪,然后把手机交给马嘉祺处理工作。

 

马嘉祺被扶着坐起身,靠在床背上,时不时咳几声,低头在微信上和经纪人对话。

 

丁程鑫直直盯着,好像刚从一场巨大悲伤里脱身,导致身体都有点发软。

 

怎么会这么难过呢?是因为老海妖药水的副作用吗?

 

明明他也是刚认识这个人类。

 

但是刚才甚至有一瞬——

 

他愿意用自己去换马嘉祺不要死。

 

 

10.

 

原本今天歌王的诞生是没有录制计划的,经纪人找他是因为今天有所谓业内人士爆出一段掐头去尾的节目录制现场视频,恰好便是马嘉祺反对节目组塞人的时候,但是一经断章取义立马被说成马嘉祺现场耍大牌。

 

一大早便被高高挂在热搜。

 

微博上一片混乱,有说人设崩塌的,有吃瓜看戏的,也有粉丝回怼的。

 

“那就实话实说,踢馆赛的事。”马嘉祺在微信上打出这一句话,“没什么好怕的,我问心无愧。”

 

那边接了指令,效率也不慢,立马联系公关,工作室微博发出声明,表示由于对公平性存疑,所以和节目组达成一致将在一个月后踢馆赛公平对决。

 

马嘉祺关上手机,不再关注。昨天晚上被冷水一阵袭击,又没有足够休息,所以这次发烧才会来得如此迅猛,本想好好休息一下,扭头就看见丁程鑫还巴巴地看着自己,心脏一揪,勉强笑了笑,“帮我接杯热水,还有退烧药,绿色包装的那个。”

 

丁程鑫立马动身,还是跑着去跑着回的,生怕慢了点马嘉祺就会怎么样,手忙脚乱冲好药又呼呼吹掉点热气,才递给马嘉祺,“快喝快喝,喝了就好了。”

 

马嘉祺一口气喝完,不知道是不是过了难受的那阵,没有一开始的无力了,靠着床背说:“丁程鑫,这下你要好好练歌了,全国都知道你要唱歌这回事了。”

 

“啊?”丁程鑫眨巴几下眼睛,“可是…”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真的没办法唱出歌,看着马嘉祺苍白的嘴唇也说不出这样泄气的话,抿着嘴安静一会,才又重新开口:“这是你这一刻,唯一的心愿吗?”

 

这话说得有些严重的意思,但这人本就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揣摩,要说马嘉祺这一刻的心愿是什么,那的确也只有这一个,所以马嘉祺点了点头,“没错。”

 

丁程鑫的眼睛垂下了,扭着手指沉默好一会,马嘉祺没有得到回应便闭起眼睛开始养神,黑暗里不知道浮沉多久,最终听见那人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帮你。”因为这是一个人类病重时唯一的心愿,那一定很重要。

 

马嘉祺不知道这条小人鱼在想些什么,只知道得了保证,也终于睡沉了。

 

一睡便是一整天,最终是饿醒的,丁程鑫紧张地端来阿姨煮好的粥,“老师,吃点吧。”

 

马嘉祺接过粥,喝了一口然后说:“叫我名字就可以,我们年龄应该也没有差很多。”

 

其实我是刚满100岁的小人鱼。丁程鑫暗自想道,也不敢说,因为听说人类的时间尺度是与人鱼不同的。

 

“好的。”丁程鑫乖乖点头,看着马嘉祺喝粥。

 

马嘉祺一边喝着粥,一边回了精力便问:“你昨天怎么回事?”

 

“昨天…”丁程鑫一时间解释不出,只好挠着脑袋顾左右而言他:“啊昨天泡澡泡太久了,是不是不太好,哈哈。”

 

马嘉祺又喝一口粥,“你昨天大闹龙宫了,我一眼花还以为你长了鱼尾巴。”

 

“鱼——!”丁程鑫下意识一声惊呼然后站直了身子,马嘉祺一口粥险些噎住:“你,你干嘛?”

 

丁程鑫冷静了,小心翼翼观察对方的表情,实在看不出什么,只好开口试探:“你不是不相信人鱼吗?”

 

“的确不相信。”马嘉祺终于咽下了粥,把喝光的碗放在一边,“但其实我小时候也许碰到过。”

 

“碰到人鱼?”

 

“嗯,小时候和家人一起去海边度假的时候,有一个傍晚我为了收集贝壳跑了很远很远,然后看见一块礁石后面露出了一个人。”

“长得像个小孩,我以为他走丢了,想过去看看,但是他不让我过去。”

 

丁程鑫托着腮帮子听起了故事,“那你过去了吗?”

 

“没过去,可能这让他觉得我是好人,所以就跟我聊了很多,说他是人鱼,但是搁浅了,再等一会海水涨潮就可以回去了。”

“不给我靠近是因为他父母告诉他不能随便让人类看见鱼尾,那会很危险。”

 

丁程鑫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因为他的父母也是这样教育他的。

 

马嘉祺看着丁程鑫笑了笑,“我们那天聊得很开心,他答应我等我成年了就会在海边跟我见面,只让我看看他的鱼尾,他说他的鱼尾是全人鱼国最好看的。”

 

丁程鑫皱了皱眉,心想还有家伙这么大言不惭,明明他的鱼尾才是最好看的。

 

马嘉祺收了笑,继续道:“后来成年前夜,我赶到了那边,在海边等了一晚上,也没有等来那条人鱼。”

 

丁程鑫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马嘉祺一下子说不出话,反应了一会才眼睛一瞪道:“好过分啊,怎么可以爽约呢!”他说得义愤填膺,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回海里帮马嘉祺揪出那条坏人鱼泄愤。

 

这边丁程鑫还气鼓鼓着,那边马嘉祺笑开了,“所以都告诉你童话是骗小孩的,我随口一说你这小孩就被我骗了。”

 

“啊?”丁程鑫疑惑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骗了,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可以这样…”

 

马嘉祺见丁程鑫竟真的一副受了伤的样子,现下觉得这人可爱得紧,一举一动都像个没入过世的小孩,爱吃细粉是这样,蹲在园区门口是这样,撒酒疯是这样,被骗了也是这样——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信过他说的故事。

 

还真有几分像他当年遇见的小骗子,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却干着扯瞎话忽悠人的事。

 

所以——

 

小骗子,是你吗?

 

 

11.

 

马嘉祺身体底子好,第二天热度就退了下去,症状转变为了咳嗽喷嚏,以及嘶哑了的嗓子。没有多的休息,因为很快就要继续录节目,出门那天丁程鑫醒得更早,不知道哪搜来的教程,一大早就炖了冰糖雪梨汤,灌了满满一保温杯,在马嘉祺出门前硬是塞到他怀里,不忘提醒有不舒服立马拨120——好嘛,合着这小孩刚学会了紧急求救还知道活学活用。

 

2020,初春,北京,上下班也被当作T台秀的流量时代,马嘉祺捧着不锈钢保温杯杀出一条养生路。

 

大明星坐在后台拿手机翻娱乐新闻,看着自己与保温杯的合照,眼睛也不知不觉笑弯起来,身边经纪人被笑得后背发毛,赶紧给人拾掇拾掇推进演播厅。

 

一天录制被延长到凌晨,马嘉祺下工的时候都快失声了,撑着精神自己开车回到家,本想着记得动作小些别吵到家里那个人,结果一到大门前,发现里面灯还亮着,暖洋洋透过窗子漏在外面的小道上,马嘉祺在门口驻足了一会,才打开家门,慢慢迈进,饭菜香还在空气中没散去,根据味道可以分辨这是阿姨做的排骨汤。再迈进一点,客厅便可以被收进视野。

 

丁程鑫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准确说是上半身缩着,拖鞋还在脚上,腿垂在沙发外。

 

马嘉祺看了眼餐厅,饭菜都被盘子倒扣着保温,重新将视线落在丁程鑫身上,走近到沙发边,轻轻蹲下身,视线轻巧落在对方脸侧的发梢,一拳大小的心脏在胸腔激荡起初春冰消雪融的湖水叮咚响。

 

“丁程鑫,起来去房间睡。”马嘉祺最终还是低声叫了他,丁程鑫睡得也不熟,迷糊地将眼睛眯开一条缝,抬手揉了揉,看清面前是马嘉祺,睡意还朦胧,就弯上嘴角笑了笑,“嗯…给你留了饭菜,记得吃…”话说着说着又要睡着,马嘉祺赶紧把人从沙发上扶起来,摸到对方冰凉的皮肤,眉头一皱:“去房间睡。”

 

丁程鑫一被安置进被窝里就乖乖地把脸贴着枕头挑了个舒服的姿势,笑意还留在脸上就继续睡了,苹果肌微微泛着红,马嘉祺俯下身看了一会,正要走便听丁程鑫喃喃说:“怎么又要工作啦…再睡一会…”这一愣之下就被半睡半醒的男孩搂住了手臂往床里拉,他也仿佛没了骨头似的,被拉进了被窝,对方还顺理成章将脑袋往对方颈窝一藏。

 

马嘉祺呆愣。

 

墙上挂钟的秒针绕过半圈,他便松弛了下来,黑暗里慢慢闭上眼,心里软得不像话,原来有人一起生活的感受是这样的。

 

接下来的日子便在两个人的默认下谁也没有提出分居,马嘉祺空时给丁程鑫上声乐课,没空时给丁程鑫留点训练作业定时验收。由于工作性质马嘉祺经常昼夜颠倒,在教育好几次之后丁程鑫才学会不让自己睡在沙发上,但是依旧坚持每天晚上入睡前留一盏灯。

 

也有过几次是马嘉祺飞去别的地方跑行程,他们就会开视频,起初是为了监督丁程鑫练习 ,后来慢慢变成了分居两地时必备的环节,马嘉祺时常是听的那一方,屏幕里好看的男孩掰着指头给他说今天又见到了什么让他惊讶的东西,比如被柳枝甩到脸啦,这才发现原来不只有水生植物会到处晃,比如碰到吹糖人的师傅被送了一支糖人,糖人长得像珊瑚,再比如海洋馆里居然有人鱼,不管马嘉祺怎么解释他都要坚持那就是真的人鱼。

 

聊到最后没了话题,马嘉祺就会给他念几段人鱼公主的故事,看着屏幕那边前一秒还在追问结局的男孩一点一点泛着困闭上眼睛,才会停下在说的故事轻轻跟上一句“晚安”之后断开视频。

 

一个月的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了,踢馆赛也就越来越近,还有一周的时候丁程鑫突然说想去看海,对方说这事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因为自己唱歌没多大长进惹马嘉祺不高兴,一不高兴就不答应这个请求,像个怕老师的小学生,马嘉祺哭笑不得,这一个月丁程鑫唱歌方面的确没有多大进步,但其实马嘉祺接受现实后并没有赋予太多期待,也担心丁程鑫会压力过大,带人家去海边散散心也不错,至少能保持个好心态。

 

当即答应了下来,推掉无关紧要的工作,买下机票定好酒店就出发了。

 

 

12.

 

这片海是马嘉祺以前来过的,很是熟悉,到达第一天带着丁程鑫到处瞎逛,捧着椰子喝着汁能在沙滩上躺一下午。

 

这片海也是丁程鑫的家。

 

原本丁程鑫做好了找理由让马嘉祺带他来这的准备,没想到对方一下子就挑中这片海域。

 

这里白天的时候晴空万里,到了夜晚就会黑得泼墨般,只剩几点星光与月光照亮。丁程鑫躺在床上心里偷偷默念数字,还没到一百马嘉祺便睡了过去,丁程鑫紧张地坐起身,趁着月色向屋外沙滩走去,走到了海边,看着海面倒映的点点光亮,迈开腿正要往里走就被突然升起的黑浪推回岸上,接着水里露出了一截身子。

 

老海妖正浮在海面怒气冲冲地看着这位小王子。

 

“人鱼国的小王子,你这样做会把我们的行踪都暴露的。”

 

丁程鑫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对不起,我是来寻求帮助的。”

 

一听这,老海妖又开心了点,问道:“那么这回又要拿什么来换呢?”

 

“…我,我是想要回我的歌喉,一天就可以。”

 

“什么?!”老海妖瞪圆了黑漆漆的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我的小王子,你以为这是什么说找回来就回来的东西吗?”

“再说我又怎么敢保证你不会拿了东西就逃得远远的不再回来找我这位可怜的老太婆了呢?”

 

丁程鑫原本心里还没底,听着这话又找到了点希望:“我不会失约的,就当我借一天吧,好不好,拜托您了。”

 

“嗯…”老海妖抬起长着黑色指甲的手搭在脸侧,用指甲逗弄依附自己的小蛇,好像在思考什么。

 

丁程鑫有些着急,“或者我可以抵押任何东西,只要我有的,都可以抵押在您这。”

 

老海妖听了不知为何绽放了笑,“抵押?你倒是提醒我了,等我一会。”说完她便一转身往深海里消失。

 

丁程鑫坐在沙滩上等到了快天亮,老海妖才又上来,这回她手里拿着两个小瓶子,她将这两个瓶子抛给了丁程鑫。

 

小人鱼双手一抖,险些握不住。

 

阳光突破层层云雾,自海面升起洒向人间,而小人鱼与老海妖新的约定就此结成。

 

马嘉祺醒来的时候早已天光大亮,环视一圈发现房间只有他一个人,匆匆起身拿起手机想给丁程鑫打电话,却发现这人就在窗前的沙滩上坐着。

 

一颗心这才放下,穿了鞋从后面绕了过去,见他只是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这一个月来,马嘉祺时常怀疑丁程鑫的脑袋组成是不是与平凡人完全不同,不然又是怎么塞下那些奇奇怪怪又可爱出奇的想法的呢?

 

马嘉祺轻手轻脚上前,趁着丁程鑫没发现伸手轻拍对方右肩,人却在左侧一屁股坐下,满意地看到丁程鑫受到惊吓后肩膀一缩,然后在对方骤然睁大的眼睛视线下笑着说:“一个人待这里想什么呢?”

 

丁程鑫平复骤快的心跳后,避重就轻回答了问题:“我在想,如果我是人鱼,你那个故事里,人鱼公主有没有我好看呀。”

 

…一大早坐海边就是想这个吗,真的跟小孩一样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稀奇古怪的念头。

 

马嘉祺无奈地笑了笑,“如果你是人鱼,那你一定是我见过的全北京城最可爱的人鱼,童叟无欺,仅此一家,可以吧?”

 

丁程鑫笑了,没一会又不笑了,盯着遥远的海平线,轻声问:“那人鱼公主的结局是什么?”

 

马嘉祺扭头看向丁程鑫的侧脸,精致的鼻尖接下了阳光,通透的眼珠里滚动灼人光芒。

 

这段日子的相处,他发现丁程鑫对海有着莫名的热爱,连带着对一切有关海的事物、故事都保留了足够大的兴趣。

 

那么人鱼公主的结局对他而言一定很重要。

 

马嘉祺垂下眼睑,抬起一只手,扣上丁程鑫头顶,揉了两把,轻轻慢慢说:“后来,后来——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那就是快乐的结局啦!”丁程鑫脸上绽开早晨以来最舒心的笑:“我喜欢童话。”

 

喜欢童话。

 

好像从成年开始,就不再有人与马嘉祺提起童话之类的话题,他们只会一遍遍提醒他长大了,他该考虑自己的生活,该向前走,不该囿于一个童年的梦。

 

爱丽丝也要长大,不会永远停留原地。

 

但是就连马嘉祺自觉也要妥协的时候,丁程鑫冒失地闯了进来,明明白白告诉他——“你应该相信童话。”

 

马嘉祺笑了一下,伸手轻轻揽住丁程鑫的肩膀,看着面前海浪拍岸,礁石静立,然后他说:“我也喜欢童话。”

 

 

13.

 

短暂的度假结束,两个人再次回到北京,很快便是踢馆赛了。

 

马嘉祺坐在评委席,看着舞台中央的主持人介绍今天踢馆赛的规则,来了五位挑战者,各自会选择一位选手挑战,赢了就能替代参加节目,而丁程鑫则没得选,也由于话题度高,被安排在了最后挑战。

 

“哎,你带的那个小鬼怎么样了?”身边的另一位评委凑过来八卦地询问。

 

马嘉祺冷着脸,看向选手等待区里的那位节目组亲儿子,然后对边上说:“努力过了,问心无愧。”

 

“听你这意思也不敢保证赢啊。”

 

马嘉祺理了理袖口,摸摸挂在左手腕的一串贝壳手链,压下就快忍不住挑起的唇角,不再回应,看向舞台,现在台上开始进入第一位挑战者。

 

这些选手有的惊艳,有的平凡,也有的是资本运作。

 

挑战者中也有强弱之分,最终能被留下的不过一两个,马嘉祺也不敢随意预言丁程鑫的输赢,对手接受了一个月最好资源的训练,而丁程鑫仅仅是跟着自己上课,更何况到昨天为止,他依旧无法唱出完整的调子。

 

但是昨晚丁程鑫跑他跟前塞了串贝壳手链,信誓旦旦告诉他一定会赢。

 

怎么送礼物还要借个比赛的由头。

 

这让马嘉祺觉得,这一个月也并没有荒度,比起丁程鑫的陪伴,一场输赢仿佛变得没有那么重要。

 

时间流过,前四位挑战者都结束了,主持人拿着台本为了营造氛围,开口慢慢地说:“接下来就是大家期待了一个月的对决了,现在就请——”

“——丁程鑫上场!”

 

“上场了上场了。”边上的评委眼中闪着八卦,激动地说道,最终还是在马嘉祺的默不作声下尴尬地闭嘴做回评委该有的样子。

 

丁程鑫从黑暗处走进来了,还差点摔了话筒——紧张的。

 

“这小孩挺好看的啊,可惜没什么舞台经验。”边上评委闲不住嘴,这回也不管马嘉祺听不听了,自个说得开心。

 

马嘉祺见丁程鑫站在舞台上先慌乱地看了一圈,最终对上了自己的眼睛,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这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一个说要吐泡泡,一个脸黑得像是能吃人。

 

台上的男孩轻松了一些,拿起话筒带着些磕绊自我介绍,马嘉祺只是看着对方紧张的样子,还有张张合合的嘴唇,他突然想——等结束了就带他去吃细粉。

 

还没等马嘉祺想完,舞台就黑了下来,一阵安静过后,流畅的钢琴曲缓缓在黑暗中倾泻,一束追光灯打在中央那人头顶,背景屏幕调成了深蓝海底。

 

边上的评委忍不住发表:“哟,舞台还挺有想法的。”这话一落,丁程鑫便开了嗓,再没有人说话。

 

马嘉祺看着一片深蓝的舞台,那中间唯一的一点白就是丁程鑫,他在唱歌。

 

与曾经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他在唱歌。

 

身边那评委目瞪口呆地戳戳马嘉祺:“他这不是欺负人吗。”

 

是啊,是欺负人。

 

太欺负人了。

 

马嘉祺迎着舞台灯光,看着台上平静吟唱的男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丁程鑫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在他心底悄悄埋下焰火,此时的歌声就像是一把清冷的深蓝火焰,引燃所有烟花,鲜艳燃尽后簇簇灰烬堆叠成巨山,占满胸腔,自此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在告诉他——

 

我好像很喜欢他。

 

音乐流淌,除了中央那人,没有人舍得发出一点声音。

 

丁程鑫将眼睛轻轻闭着,台下所有人的反应他都看不见,耳边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他知道,今晚绝对可以赢。

 

“这瓶药水可以将歌喉还给你,但是喝下的第二天,太阳升起的瞬间你就会变成泡沫。”

“就是一戳就‘啪——’破裂的泡沫。这是你给我的抵押。”

 

海妖婆婆苍老的话音在大脑中盘旋,一字一句像毒蛇吐信子,将丁程鑫牢牢缚紧。

 

“我从来不收藏被药水浸泡的藏品。”

“所以只要你帮我把你身边那位的嗓子拿来,你就可以解开诅咒,很公平的交易。”

 

丁程鑫微微睁开眼睛,马嘉祺就在台下,被隐没在黑暗中,海妖说那个人的声音不亚于大海中最动听惑人的声音。

 

太令人心碎了。

 

这是丁程鑫这些时日来最常产生的想法。

 

他会变成泡沫,这令人心碎。

 

马嘉祺可能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这也令人心碎。

 

每一个音符都狠狠砸在丁程鑫胸口,他觉得来这一趟好痛。

 

“我跨越时间的边境,

远离今日只为与你重逢。”*

 

丁程鑫唱完了最后一句,眼前一切仿佛都骤然失去色彩,就连蓝色也没了鲜活,就像水墨晕染画面快速倒放,却独独避开了马嘉祺,他是彩色的,他是鲜活的。

 

他会笑。

 

 

14.

 

马嘉祺开着车带丁程鑫回家,他觉得丁程鑫现在有点奇怪。

 

今晚对决大获全胜,所有人都在说这绝对是今年乐坛最动听的声音,也能想象节目播出会引起怎样一番轰动。

 

但是丁程鑫好像并不开心。

 

连吃细粉的时候都仿佛难以下咽。

 

“丁程鑫,不开心吗?”带着丁程鑫从地下车库走出,马嘉祺才终于问出这一句。

 

丁程鑫原本低着头跟在马嘉祺身后,对方猝不及防停下,猛得撞上后背,撞得鼻梁酸酸,眼泪扑簌簌滚出眼眶,一颗颗砸在自己手背。

 

马嘉祺一转身就看见这一幕,阵脚也乱了,没了平时推杯换盏的得心应手,手上下动动不知该放哪,“你,你怎么了,别哭了。”

 

丁程鑫伸着手擦眼睛,眼泪却越擦越多,最后只好放弃地抽着气说:“太,太痛了,撞得,太痛了——”马嘉祺一听才松了口气,伸手捧起丁程鑫的脸,两根拇指轻轻放在对方鼻梁边,轻轻揉了揉,“不痛了,揉一揉就不痛了。”

 

揉一揉就不痛了。

 

丁程鑫觉得这是马嘉祺的谎言。

 

最终到家准备睡觉了才彻底不再抽气。马嘉祺特意给丁程鑫的房间留了盏小夜灯,新买的,光线从镂空图案里照出来像海浪映在墙面,他托着自己的下巴隔着小夜灯对床上的丁程鑫说:“这样就像是睡在海里,喜不喜欢?”

 

“喜欢。”丁程鑫的眼睛还没褪去红,看着小夜灯轻轻说出这两个字,然后看向马嘉祺,轻声说:“马嘉祺,比赛结束了,你还需要我吗?”

 

马嘉祺愣住了,心脏开始狂跳。

 

最初他用一句“需要你”留住了丁程鑫,那是因为自己的胜负心,而现在,不是了。

 

不是需要,而是必须要。

 

他的身边,必须要有丁程鑫。

 

“马嘉祺,如果不需要的话,我可以走了。”丁程鑫难得用了认真严肃的大人口吻,却听得马嘉祺胸腔发闷,他凑过夜灯,双手撑床背,低头对背靠床的男孩说:“不可以走。”

 

“为什么不可以?”丁程鑫的双眼直直盯住马嘉祺,眼中是一些他读不懂的东西。

 

“因为…因为…”马嘉祺有些急,但是觉得如果贸然说出喜欢他,这会吓到他,万一吓跑了可还去哪找到他。

 

“那你可以吻我一下吗?”就在马嘉祺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时候,丁程鑫打断了,还说了句足以让马嘉祺彻底当机的话。

 

两人一时间陷入沉寂。

 

马嘉祺看着丁程鑫的脸,这才发现他们两人的距离有多近,近到能看清丁程鑫鼻侧的小痣,再往下便是嘴唇,他咽了咽口水,如果再不回答,丁程鑫该尴尬了,于是马嘉祺紧紧张张地说:“可,可以,可以的。”

 

丁程鑫笑了,“真的?是吻嘴唇。”

 

“真,真的。”马嘉祺闭了闭眼,喉结上下一滚,慢慢低头靠近,离嘴唇只有毫厘时却顿住了,再次开口道:“丁程鑫,我是第一次喜欢人,所以,我想努力做好,我怕我让你觉得谈恋爱也不过如此。”

 

丁程鑫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马嘉祺的眼睛对上丁程鑫,“我说我喜欢你,我要每一个重要节点都做好,让你离不开我。”

“我们还有好长的时间,所以从牵手开始,好不好?”

 

丁程鑫只觉那股鼻酸的感觉又泛了上来,侧过脸吸了吸鼻子道:“好。”

 

他这是在骗马嘉祺,明明没有好长的时间,他怎么可以这样呢。

 

“马嘉祺,我要睡了。”丁程鑫想,就让他撒最后一个谎,反正他很快就会受到惩罚。

 

房间陷入安静,马嘉祺离开前还记得带上门,这下这片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丁程鑫无法睡着,他下床拉开了窗帘,现下已是凌晨,月亮开始渐渐隐没。

 

“提取人类嗓音的方法,是人鱼的吻。”

 

其实刚才马嘉祺不停,丁程鑫也会躲开。

 

他安静地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看着夜灯的光影交错贴在墙面,真的有一种在海中的错觉,他大概再也回不到那片海,回不到海底的家了。

 

干涸感就这样突然升腾,就像上次那样,急切地渴望水源,丁程鑫想起身却不再如双腿着地那样自如,低头看去——

 

覆着层层漂亮鳞片的鱼尾替代了双腿。

 

 

15.

 

马嘉祺是被梦惊醒的,梦里杂芜丛生,丁程鑫在海的深处越漂越远。

 

醒了看一下手机,离刚睡着才过了一小时,窗外还暗着,刚脱离噩梦,心底隐隐不安,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不安不是空穴来风,房间外突然发出“哗啦”的水声。

 

这个时间还有人用水?

 

马嘉祺悄悄下床,轻手轻脚走向浴室,浴室里的灯光投过磨砂的玻璃漏到外面,这更让人确定里面有人。

 

“丁程鑫?”

 

“……”

 

里面一片安静,现在连水声都没有。

 

马嘉祺呼了口气,手放上把手,正要转动却听里面传来微弱的声音:“别进来。”

 

“丁程鑫,你不舒服吗?”马嘉祺有点急了。

 

“没有,你别进来。”丁程鑫的声音好像很远,又好像就在耳边小声呢喃。

 

每个字都飘忽不定,仿佛风一吹便能散开。

 

马嘉祺一颗心悬于胸腔,莫名的恐惧从心底爬出,他依旧想开门冲进去寻找丁程鑫。

 

里面那人似乎也察觉到马嘉祺的行动,几乎是吼着说出口:“马嘉祺!我让你别过来就别过来,你还想不想看我的尾巴了!”

 

马嘉祺愣住了。

 

“爸爸妈妈说过不能随便让人类看见鱼尾,那很危险,所以你不许过来。”

 

稚嫩童声还在耳畔,与屋子里那人的声音有了重合,马嘉祺握着门把,越握越紧。

 

“小骗子,真的是你。”马嘉祺觉得自己没有很好地保持一个受骗者该有的理直气壮,声音抖得像犯了错的那个。

 

丁程鑫在里面又引起一片水声,那是鱼尾拍击水面的声音。

 

“马嘉祺我都记起来了,你才是骗子。”不知道丁程鑫在里面经历着什么,声线居然也发起颤,“你骗人,你小时候告诉我的人鱼公主的结局,和那天海边跟我说的根本不一样,我讨厌童话,讨厌死了!”

 

马嘉祺一急,转动把手就要开门,却被丁程鑫突然拔高的声音呵止了:“还有——!”

“还有,北京根本没有海也没有人鱼,你就是随便哄我。”

“海洋馆里的人鱼也是假的,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丁程鑫…”马嘉祺想说海洋馆那个不是自己编的,明明是你无理取闹,但是此刻却无法说出一个字为自己辩解,似乎这时候不让丁程鑫说完,就再也没机会了。

 

窗外的月亮彻底消失,太阳正慢慢从山后上爬。

 

“马嘉祺,我不理你,你就不能理理我吗…”丁程鑫的声音可怜又脆弱,最后一个字仿佛真的随着空气便流失了。

 

马嘉祺再也忍不住,用力推开了门,阳光也同一时间闯入浴室。

 

却只照亮满屋子的泡沫,阳光折射下映出七彩光芒,漂亮轻快。

 

“丁程鑫?”马嘉祺几乎快要提不起腿,眼睛牢牢盯着被泡沫遮盖的浴缸,慢慢地走过去,就连心跳都不敢太快,一切在泡沫漂浮间都被加了慢镜头。

 

没有任何回应。

 

就连呼吸声也没有。

 

“丁程鑫,我理你了,别躲了。”

 

一步,又一步,走向浴缸。

 

脑中混乱得很,一下子是童年回忆里那个小粉团子嘟着嘴哭丧脸问人鱼怎么可以变成泡沫,一下子又是那日海边开心地说我喜欢童话的丁程鑫。

 

“啪——”泡沫因为周遭空气流散而突然开始破裂。

 

马嘉祺不敢再继续向前走,破裂的泡沫仿佛一丝一丝将他身体的一部分也慢慢抽走了,他蹲下身徒劳地去聚拢泡沫破裂后残留的一点水,拢了这边又顾不得另一边,最终只得一下子跪进满地的积水中,茫然失措,不知该往哪边呼喊才能找回他的小人鱼。

 

马嘉祺二十多年人生,一直以为唯有爱可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这一刻他才明白,爱也会败给天命。

 

阳光彻底越过云层,照在冰冷的、脆弱的泡沫上,所有的时日尚多都成了遥遥无期的折磨。

 

 

16.

 

第十年。

 

马嘉祺远离北京来到了海边,愿望清单上的“在海边买一套房”也总算达成了。

 

这些年他开始慢慢淡出,每年定期发布几首歌,除此之外便是花费大把时间去搜寻人鱼的信息,即使永远都是假消息占多数,但好像通过这样的漫无目的的大量查找,就可以永远停留在那一场旷日持久的绮丽梦境里。

 

虽然他再清楚不过,那个全北京城最可爱的人鱼,漂亮的男孩,到最后也是以最漂亮的姿态远离了。

 

在海边的日子变得很慢,听着海浪清醒,又听着海浪入睡,没有工作的时候就光着脚在海边坐着,没人打扰,一遍遍找寻贝壳中安放的人鱼的灵魂。

 

这是第十年的初春,马嘉祺寻找他的第十年。

 

阳光升起得很早,马嘉祺是被比往日更为明显的海浪声唤醒的,阳光洒进房间,马嘉祺皱着眉伸手遮了遮,才睁开了眼睛,房间的窗正对远处礁石,那一处应该是之前涨了潮,现在退下去了。

 

马嘉祺套上宽松的棉质居家服,穿着拖鞋往屋外走了过去。

 

礁石有动静。

 

马嘉祺走得很快,到最后几乎是跑着的,生怕万一真的有什么就来不及了。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呜——”马嘉祺对着礁石后面愣住了。

 

只是一只被浪潮打湿了的流浪狗,还伤了一条腿,拖着腿在那边呜咽。

 

马嘉祺叹了一口气,抱起狗看了看只是皮肉伤,给它简单清理包扎了一下,就把它放走了,看着流浪狗一瘸一拐往远处跑,坐在沙滩上又将视线落在远处的海平线。

 

“汪——!”本该离开的流浪狗突然在远处不停叫了起来,马嘉祺被这异常频繁的狗叫吸引过去,发现狗正对着另一片礁石龇牙咧嘴。

 

马嘉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往那边走了过去:“怎么了你,不是给你包好了吗?”马嘉祺趿拉着拖鞋,还揉了揉自己被海风吹乱的头发。

 

“别叫了别叫了,你再叫我要哭了啊!”礁石后面突然响起另一个声音。

 

马嘉祺的脚步骤停。

 

“求你了,别叫了,哎哎哎别过来别过来,救命救命,狗欺负人啊不对欺负鱼啊——”

 

“丁,丁程鑫?”马嘉祺仿佛喉咙干涩到无法发声,振动紧张的声带,磕绊地叫出这个太久没有唤过的名字,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甚至失去了填补完整音节的勇气,显得一句话虎头蛇尾。

 

礁石后的嚷嚷声停了下来,然后一颗脑袋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探出,眨着黑白分明的一双眼,马嘉祺的心脏被抓住了,被这双眼睛牢牢抓住,心脏离体也要将他拖入深海。

 

这是丁程鑫,是他的小人鱼。

 

“你认识我吗?”丁程鑫在礁石后面小心翼翼地对这个人类开口,“那你可以帮我把这只小狗抱走吗…不行不行,你过来就会看见我的尾巴了。”

“算了算了,你还是过来吧,把它抱走,抱走!”

 

马嘉祺看着丁程鑫一个人就决定了自己接下来的动向,扯起嘴角露了个笑。

 

丁程鑫摸不着脑袋:“你笑什么,快来帮帮我呀。”

 

马嘉祺走近几步,隔着礁石蹲下身与男孩平视,“对不起,我只是好开心,我只是——”

 

“又喜欢童话了。”

 

 

 

-番外1

 

1930年,北平。

 

马嘉祺任教市立第四中学,是在下班绕道天桥底下发现这人的,发现的时候奄奄一息,被斗篷牢牢掩住的腰部以下竟是条鱼尾,血迹斑斑,好不可怖。

 

他将这半人半鱼的救了,最终得知他是老远一片海里不幸被渔民打捞的,又撞上了心术不正的家伙,箱子里一关,便一路北上想着给哪位显贵讨个好,倒霉的人鱼费劲力气才逃了出来,却元气大伤。

 

马嘉祺向来一人生活,连人都没怎么照料过,更别提照料一条人鱼,日常便是手忙脚乱,惹得受了伤脾气暴躁的人鱼常常在对方给布置的淡盐水大鱼缸里甩着尾巴将家里弄得一塌糊涂,最终只好哄小孩似地给他念故事,念的是周先生赞美过的安徒生童话,近日常在月刊里看见的,挑了应景的故事,还果真能安抚下来。

 

念着念着,小人鱼的伤也好了,却是常常看着画本里的大海发呆,马嘉祺知晓他是想家了,便念完故事最后一节,道:“我该带你回家了。”

 

小人鱼眨着眼睛惊惶,短短微卷的头发水中漂散在脸侧,漂亮的鳞片也微微浮动,“小主人,你不要我了吗…”小人鱼被那些个粗野渔民教坏了,只知道养着自己的人该唤对方作主人。

 

马嘉祺隔着鱼缸碰了碰对方的脸颊,只能触到一片冰凉玻璃,“你本就该属于大海,我不能将你留在这里,听话。”


况且时局动荡,丁程鑫该远离俗世。

 

小人鱼是在初春回去的,马嘉祺将他放进海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终其一生,小人鱼却是再也没见过北平那戴着眼镜会念故事的教书先生。

 

2010年,海域。

 

“我总觉得我来过这里。”马嘉祺蹲在沙滩上画圈圈,对着礁石后新交的那位了不得的朋友说。

 

“你来过这里,我还上过地呢。”丁程鑫躲在礁石后面不以为然。

 

 

-番外2

 

1931年,北平。

 

马嘉祺任教市立第四中学,距离小人鱼回到大海已是一年。

 

他夹着刚拿到的时报,露在外的那面恰好是“废历新年前之北平”,随意一卷便带在了身上,匆匆走过北平天桥,卖艺人占据两侧,吵吵嚷嚷的。

 

马嘉祺在人潮里护着自己包里的资料往前行,却突觉衣摆被牵着。

 

“别走啦…”

“好不容易找到你…”

“北平好大的…”

 

再回头却不见人影,好像一场梦。

 

一场时光倒错的梦。

 

2030年,海域。

 

“‘我将向谁走去呢?’她问。她的声音跟这些其他的生物一样,显得虚无缥缈,人世间的任何音乐都不能和它相比。

 

‘到天空的女儿那儿去呀!’别的声音回答说。‘人鱼是没有不灭的灵魂的,而且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灵魂,除非她获得了一个凡人的爱情。她的永恒的存在要依靠外来的力量。天空的女儿也没有永恒的灵魂,不过她们可以通过善良的行为而创造出一个灵魂。’

 

小人鱼向上方的太阳举起了她光亮的手臂,她第一次感到要流出眼泪。

 

在那条船上,人声和活动又开始了。她看到王子和他美丽的新娘在寻找她。他们悲悼地望着那翻腾的泡沫,好像他们知道她已经跳到浪涛里去了似的。在冥冥中她吻着这位新嫁娘的前额,她对王子微笑。于是她就跟其他的空气中的孩子们一道,骑上玫瑰色的云块,升入天空里去了。”

 

马嘉祺合上书,摸了摸靠着礁石的小人鱼的脑袋,说:“故事结束啦。”

 

小人鱼皱着眉头,问:“所以人鱼公主最终依旧活着,还是消失了呢?”

 

马嘉祺垂眸看着小人鱼,开口也不知在说谁的故事,他说:“她变成泡沫的瞬间,也就重获新生。”

 

就像你一样,我的小人鱼。

 

 

 

*:《Say my name》歌词中译




赶到最后一天才写完,直播的时候还在改动,刚好心心唱了童话,觉得还蛮奇妙的。

心心终于成年啦,看完直播有好多想说的,就先说第一句:丁程鑫,真的是很棒的小朋友。就像你读的粉丝的信里那样,希望你可以永远是我们的小朋友,做我们的小玫瑰,只接受善意与快乐,不要再有分离,要和兄弟们自由地出去玩,做你自己,漂漂亮亮。

也希望成年人的世界不要再让你失去安全感啦,见想见的人,去想去的地方,拥有喜欢的一切,和过去告别,开始进入全新的充满期待的未来吧。

最后,也希望风年地久天长,未来里可以永远有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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