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gittaire

所有补档指路爱发电 别问了

【十月风】银河有迹可循

 

-破镜重圆 2w+

-OOC

 (开头这句是浪费歌词)

 

 

爱你这回事,整整六年

 

01

 

丁程鑫给自己挑了件黑不溜秋的厚重大衣,再带上顶毛线帽,又将自己半张脸藏进黑色口罩里,才打开门往外面奔去。

 

这一开门迎面就是凛冽的寒风,夹着雪花片直往脸上刮,丁程鑫把手藏进大衣里,几步跑进自己的车子,在更多风雪涌进来前狠狠关上车门。

 

呼——

 

风声戛然而止,被一扇车门隔绝于外。丁程鑫缓了缓冻僵的脸和手,开了暖气,散去玻璃上的雾,才终于发动起车子出发。

 

今天是农历新年的前一天。

 

他要去看一部电影。

 

是部人物传记型的电影,排片不多,整体色调偏冷,是为了拿去冲奖的,内容晦涩难懂,当下观众喜欢的狗血刺激情节一个都没有。

 

所以丁程鑫可以在工作日的深夜跑去看。

 

其实微博上早就有不少明星晒了电影票,更有跟主演关系好的会包下整个场子贡献票房,他们会在微博上艾特主演,大方地表示夸赞。

 

丁程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站在马嘉祺的电影海报前,不知道如今微博上还有没有人在期待他的微博出现马嘉祺,但他依旧默默在心里说了不曾或公开或私下说出口的恭喜便眨了眨眼睛细细看起这张海报。

 

海报上只有一片黑暗天空,点点星光缀在上头,马嘉祺就站在底下,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眼睛微眯成线,脚踏着海报上的宣传词——“我踩着行星的骨架与你相遇,共你饮下一杯银河。”

 

他选的电影跟他一样,文艺到不行。

 

丁程鑫摇着头笑了笑,然后走进放映厅,照着电影票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电影讲的是一位天文学家的成长史,没有伤春悲秋的爱情,没有家长里短的矛盾,也没有惊险刺激的冒险,全程便是几个演员,一台天文望远镜,和不冒人气儿的色调。

 

过于孤独的一部电影。

 

丁程鑫看着大荧幕上的马嘉祺,他正通过天文望远镜观测宇宙,星光落在他的脸上好看又清冷。

 

丁程鑫渐渐看了进去,情绪随着里面的人物而波动。

 

电影到一半又有人走进放映厅,一路猫着腰跟人道着歉挤到了丁程鑫旁边的空位上,挟着外头的寒意在座位上呼了一口气。丁程鑫皱了皱眉,余光瞟了一眼,居然是个跟他一样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丁程鑫对中途进入放映厅的行为不能认同,但他并没有管闲事的习惯,于是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大荧幕。

 

剧情到了高潮,马嘉祺在里面一路奔跑,登上高处,喘着粗气伸出手指颤颤悠悠地碰向天幕。

 

这个错位让马嘉祺像是碰到了浩瀚宇宙中的一角。

 

马嘉祺的脸上跳动光亮,他仰着头说出台词——

 

——“…我终于明白了,或许世间一切都是行星消逝的灰烬,我跑向你便是跨越亿万颗行星的轮回,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你。”

 

丁程鑫的心跳有点过速,他觉得自己不该一个人来看,如果身边有个朋友,他还可以说笑来缓解情绪。

 

但他又不能找任何人,他最好谁都不知道自己来过。

 

“你还好吗?”

 

是旁边那个男人压着嗓子说了话。

 

丁程鑫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这男人的声音,着实有些熟悉。

 

电影播到尾声,马嘉祺已经成了老头,穿着厚重的大衣,立足于高原,扶起摔倒一边的藏族孩子,他哑着嗓子对孩子说:“你还好吗?”

 

丁程鑫愣了,他慢慢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电影院光线昏暗,男人裹得严实,实在看不清脸,全身唯一的亮点便是胸前的一点闪烁。

 

那是一根项链。

 

丁程鑫很多年都没见到的项链。

 

他能记得那根项链的形状,因为自己有一根一模一样的,被他亲手从公司十八层窗口扔出。

 

一枚镂空的星星被银链穿过,悬在那人突起的锁骨下方二寸的位置。

 

就像是星星的骨架。

 

丁程鑫如被击中,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然站起了身,座椅骤然失去压力发出椅垫撞上椅背的闷响,在恰好沉寂下来的电影情节前显得突兀又没有礼貌。

 

幸好电影已是尾声,屏幕慢慢变成了一片黑暗中闪烁几点星光,主创团队的名字开始在上面滚动,观众三三两两准备走出电影院。

 

所以没有人会去关注这个行为奇怪的人,除了这部电影的主演。

 

还能有比这更尴尬的吗。

 

偷偷去看前队友的电影被前队友现场抓包。丁程鑫恨不得一个瞬移就缩回家里十天半个月不出门。

 

但这里不是魔法世界,是一切都需要硬着头皮直面的现实。

 

丁程鑫站着冷静了一下,想起自己也裹得很好,对方未必就能认出自己,只要镇定地走出这里就行了。

 

所以他动了动腿,想从另一头走下去。

 

“丁程鑫?”

 

男人的声音在小范围内炸开,带着不确定和陌生感。

 

电影院的灯光也跟丁程鑫作对似的一下子全亮了起来,照在两人身上,明晃晃的。

 

丁程鑫僵在原地,认命地呼了口气,转身扯起嘴角笑了笑,又记起这会他戴着口罩笑得再开人家也看不见,便不再勉强自己职业假笑,语气倒还是轻快,说:“这么巧,你也在?”

 

是够巧的了。

 

一个郑州人,一个重庆人,在北京的电影院买到连号的电影票。

 

要说不是故意的还真没人信。

 

但他们的确不是故意的。

 

起码丁程鑫买电影票的时候还挑了半天什么位置更好。

 

马嘉祺盯着丁程鑫,点了点头,“想着这个点看电影的人少些,是挺巧的。”

 

丁程鑫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暂时不敢与马嘉祺对视,大脑里却在疯狂搜刮这种时候可以说的话,两人间沉默了好一会,丁程鑫才又抬起头看看四周,然后清清嗓子问出总算想到的问题。

 

却在开口的瞬间与马嘉祺的声音发生了碰撞——他们同时开口了。

 

“你电影那个老年的样子是特效吗?”

“好久没见了,喝一杯?”

 

丁程鑫差点咬破自己的舌头,他再次后悔自己话多。

 

丁程鑫啊丁程鑫,看了这么多电影,反派死于话多这个道理你怎么还不明白?太丢人了。

 

马嘉祺自座位上站起身,从仰视变为了略低着头看向丁程鑫,带了些笑意回:“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上妆,不过我原本就够老了。”丁程鑫听了低声嘟哝,“哪里老了,还比我小几个月。”不大声,也能让马嘉祺听明白,对方再开口时话里的笑意更甚,“别在这站着了,去喝一杯吧。”

 

 

02

 

两个人都开车来的,所以说定地点后各自开了车就分头出发。

 

这一路上丁程鑫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样过去的,分神间好像闯了不少红灯,大脑只能勉强运作来消化他再次遇上马嘉祺这件事。

 

马嘉祺还是一如从前那样,礼貌又温和,他跟他说——“好久没见了。”

 

好轻飘飘的一个“好久没见”,若不是当事人,谁又能知道这四个字跨越的是六年时光。

 

地方不远,没给丁程鑫更多梳理头绪的时间就到了,马嘉祺到得早些,包了二层等在那边,结果出了小插曲,由于丁程鑫打扮得过于鬼祟,差点被服务员拦下,只得一个微信喊马嘉祺下来接人。

 

丁程鑫跟着马嘉祺上楼的时候闲不住一张嘴,带些抱怨地说:“你不也穿成这样吗,怎么就拦我不拦你。”

 

马嘉祺走在前面轻笑了一声,“也许是因为我一来就跟电影里的大佬似地跟他们说包场吧。”

 

丁程鑫愣了愣,和马嘉祺一起入座,才发现他是包了一层楼,怪不得服务员前后态度都不一样。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等会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这话让马嘉祺皱了眉头,沉了沉嗓子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丁程鑫拿下口罩,把口罩摆到一边,喝了一口水,说:“我也没说你是这个意思。”顿了顿,赶紧在空气更凝固之前把话题拉开,“你这电影挺好看的。”

 

马嘉祺在对面也摘下口罩,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太清他的眼神。

 

“嗯,剧本不错,导演也很厉害。”马嘉祺似乎不想过多谈电影,说完就叫了服务员过来点单。

 

丁程鑫位置上怎么坐都难受,早该知道这么多年了,就是情侣也要生分,更何况他们俩,更何况是丁程鑫这样的拧巴劲儿。

 

马嘉祺偏过头垂着眼睛和服务员说话,侧脸线条原本是锋利的,却在这不甚明亮的环境下落在丁程鑫眼里被柔化许多,额头到鼻梁再到嘴唇也连成一道温柔的弧线,仿佛同多年前在异国舞蹈室与自己相拥时贴在侧颈的那半张脸合在了一起,鼻息落于脖颈的感觉穿过时间依然强势地激起心猿意马的人一阵酥麻。丁程鑫紧张地低头喝了一大口水。

 

这水还不够烫,最好是一百摄氏度的开水,烫烫他不争气的脑子和不听话的心脏,他开始在脑内鞭笞自己,小鹿别瞎他妈乱撞了,这个人当年没能让你搞到,现在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马嘉祺给丁程鑫和自己都点了酒,服务员离开后又陷入两人沉默的状态。

 

丁程鑫低着头一直喝水,他感觉到马嘉祺在对面看自己,但他不敢抬头确认,他只能喝水。

 

“这边的水很好喝吗?”马嘉祺终于带着些无奈开了口。

 

这话里虽然无奈,总体还是平和的,却叫丁程鑫冷不防被自己呛了一口,一开始还想憋着保留脸面,脸越憋越红,最终还是猛咳了起来。

 

马嘉祺也慌了,立马起身走到对面想帮着拍背顺气,丁程鑫呛咳之下伸出一只手生生拦住马嘉祺,“别,你坐回去。”起身的男人在原地僵了一会,最终垂下眼睛,慢慢坐了回去。

 

呛咳来得猛去得也快,丁程鑫顺了气停下来的时候一双咳出眼泪的眼睛不意外地对上对面那双丹凤眼,一场咳嗽让那人成了疏离的样子,眼睛里像是覆了层雾气,情绪遥远不可见。

 

“你来看电影为什么不告诉别人。”

 

终于问了。

 

丁程鑫低下头开始研究怎么喝水才能让自己咳晕过去。

 

“你抬头看看我吧。”丁程鑫的鸵鸟态度让马嘉祺皱起了眉头。

 

你看看我吧。

 

丁程鑫低着头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看一下我吧。”

 

少年穿着可爱的动物连体睡衣,两手叉腰,语气中带了几分鼻腔里出来的撒娇味道,弯起的眼角里满溢的欢喜越过香甜的生日蛋糕毫不掩饰地笼在对面那只粉色小恐龙上,敲晕了十六岁的丁程鑫。

 

少年天不怕地不怕,明晃晃的喜爱敢放到千万人面前。

 

丁程鑫抬起头,对上马嘉祺略带凉意的双眼,瞬间冻住回忆里的那个少年。

 

现在面前的这个可是升级版冷战达人。

 

丁程鑫微微颤了颤,回答他的话:“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给你贡献票房了嘛未来影帝。”

 

这话里带了俏皮,丁程鑫也扯起嘴角努力眯起眼睛,企图缓和氛围。

 

可惜饶是八面玲珑如丁程鑫,不管舞台上炒热气氛有多得心应手,在这里统统失效,依旧化不开马嘉祺脸上的三九寒意。

 

丁程鑫话里的未来影帝坐在对面,一副冷淡模样,像是顺着丁程鑫的话就做出高岭之花的样子,鼻腔里哼出一声轻微的冷笑,“看来现在与这个不必要的麻烦坐在一起丁先生也挺难受的。”丁程鑫怔愣住,这人变脸未免太快了,他开始纠结地绕起手指,思考能力全盘覆灭。

 

幸好服务员适时地端上酒,年轻的女服务员在这个大明星仿佛看再生父母的眼神下红着一张脸抱着托盘就马上退了出去。

 

马嘉祺喝了一口酒,顺便伸手把丁程鑫那杯拿了过来,在丁程鑫讶异的眼神下冷着声音说:“差点忘了,我们都喝了酒谁来开车。”

 

“……”丁程鑫默默低下头喝了一口水,小声说:“又不是不能叫代驾。”

 

紧接着丁程鑫话尾的是马嘉祺突然的一声哼笑,“代驾?我以为丁先生不想第三个人知道我们两个见面呢。”

 

丁程鑫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记忆携着雪花片呼啸着冲来,也是这样的寒冬。

 

在十二月十二。

 

那是他们出道第九年的年底。

 

组合解散呼声愈来愈高,公司内部决策出现重大失误的兵荒马乱的一年。

 

马嘉祺在北方大山里拍戏,丁程鑫连夜开了车,长途跋涉带着礼物披着风霜雨雪出现在马嘉祺的片场。

 

他偷偷在黑夜中牵起马嘉祺的手,与他在无人的角落,点亮小蛋糕上的蜡烛,忍着动物毛发带来的不适从纸盒子里抱出一只小柴犬,笑弯了眼睛,说:“嘉祺,狗蛋儿,除了小柴不能有别人知道我来过哦。”

 

丁程鑫记得的,十几岁的年纪他们排排坐着接受采访,说一句话给十年后的自己,他打了很久腹稿,最后说了一句故作深沉的“看完海就去看山吧”,而马嘉祺是一句可可爱爱的“柴犬生小柴犬了吗”。

 

所以他抛开所有束缚,将自己想象成乱世中为爱战斗的小英雄,带着一个幼稚的尘封十年的小心愿来到马嘉祺身边。

 

却没人告诉他,这不过是感动自己而已。

 

和平年代没有英雄,十年前的心愿不会被记得。

 

也不曾有人陪他看海看山。

 

 

03

 

丁程鑫呼了口气,隔着玻璃杯盯着自己由于折射而扭曲的手指,声音低低:“这么多年没见了,你非要这样吗。”

 

马嘉祺似乎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声音便混着酒气飘到丁程鑫这边:“是谁先开始的?”

 

谁先开始的。

 

丁程鑫的指尖泛了白,抬起头红着眼眶就瞪向马嘉祺。

 

这个人现在问他是谁先开始的。

 

他憋出一个笑,“难道是我吗?”

 

马嘉祺一仰头把酒喝个干净,喉结上下滚动,与丁程鑫对上视线,“我问你,这部电影邀过你,优秀的导演有深度的剧本,这么好的转型机会,你为什么不要?”

 

丁程鑫愣了,他显然没意识到马嘉祺会知道这个插曲,当时剧组邀过他,与马嘉祺平番的一个角色,他犹豫过,最终找了借口回绝了。

 

马嘉祺见丁程鑫没有回答,混着酒气又抛出问题:“那再早一点,当年组合一解散就迫不及待跑出国的人是谁?”

 

丁程鑫握着玻璃杯的手劲几乎要把玻璃捏出裂缝,眼底风起云涌,嘴却像是被上了锁,一个字都不愿意吐露。

 

马嘉祺在对面,脸上带了酒精上头的红,一双眼睛湿润没了焦距。“所以到底是谁先开始…的?”这句话越说越轻飘飘,男人最终毫无预兆地往桌上一倒,睡了过去。

 

丁程鑫错愕地眨了眨眼睛,这才记起马嘉祺的酒量没比蚂蚁大多少,一杯是极限了,好在酒品还不错,喝多了只是睡。

 

因为一杯倒,马嘉祺很少在外面喝酒。

 

丁程鑫松了一口气,还是喝醉的好,咄咄逼人的马嘉祺他可招架不住。

 

……

 

架着马嘉祺回到家的时候,丁程鑫仍旧在后悔今晚的自己。

 

一开始就不该答应马嘉祺去喝酒,真是昏头了。而且这么多年不见,马嘉祺怎么变得会随随便便就在外面把自己灌醉。

 

不管怎么说,人是被他带回来了,起码第二天微博热搜不会是知名歌手演员马嘉祺被发现醉宿街头。

 

这么想着,丁程鑫忍不住笑了,心情自我调节地轻快了点,将马嘉祺先安置在沙发上,就转身去了厨房,煮点醒酒汤。

 

上一次动手煮汤还是几年前,组合解散之后单人行程愈发忙碌,往往没这个机会在家下厨,虽然近些时间空闲了点,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也懒得动手,他不像马嘉祺,没有用不完的生活情调。

 

所以这一次就手忙脚乱了些,再加上久违的火星油爆给他带来的惊吓比过去更甚,等端着烫手的汤嘴里“嘶嘶”地吸着冷气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丁程鑫瞥了眼墙上的钟,时针恰好指在凌晨一点,心下暗自无语一阵,放下手里的汤,走去客厅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马嘉祺在沙发上坐起了身,正两眼茫然地看周围。

 

醒了?

 

丁程鑫纠结地走过去,说:“马嘉祺,来喝汤醒醒酒,天亮你还有行程吧?”马嘉祺听见声音看了过来,丁程鑫见这人眼神涣散,明显没醒的样子,只得叹了口气,转身倒了一碗汤,拿到对方身边,“你总不会还要我喂你吧?”

 

“没有行程。”回应丁程鑫的是一句软绵绵的话。

 

丁程鑫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答的是自己前一句问话。

 

记起来了,马嘉祺喝多了还有一个症状就是反应变迟钝,就这一点当年被他和几个小的嘲笑了很长时间。

 

“别开玩笑了,你刚转型,还有新电影,怎么可能没行程,快喝汤。”丁程鑫有点哭笑不得,只当是马嘉祺喝多了耍赖皮。

 

“没有行程。”马嘉祺沉默了好一会,才再次重复了一遍。

 

丁程鑫叹了口气,把汤摆到一边,在端坐的马嘉祺身上摸索了一阵,找出手机,用他的指纹解了锁,边找联系人边说:“我给你联系你经纪人,让他带你回去,今晚总不可能都在…”

 

我这。

 

话尾两个字被丁程鑫压在了舌底,手指在屏幕里一个熟悉的名字上逡巡。

 

何栀。

 

显示最近通话在几小时前。

 

仿佛是为了证实丁程鑫的猜测,微信适时地来了新消息——何栀:怎么不回微信,还在生我气吗?

 

丁程鑫大脑轰鸣一阵,也不管什么醒酒汤了,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再多做些什么都是徒增笑柄,扔下手机就走进卧室锁上了门,将自己埋进被褥,感到疲惫不堪。

 

原来不论过了多少年,结局依旧是一样的。

 

或者说他们的结局其实早已在那一年尘埃落定。

 

是出道的第十年,仿佛坏事全部堆积到一起的一年。

 

先是丁程鑫去年年底连夜赶去为马嘉祺庆生牵手的照片被公开,全网开始揣测两人关系,甚至扒出了更多所谓实锤,一时间各种舆论压在他们身上,压在整个组合上。

 

接着便是没有等到周年,公司就急不可待地把他们叫过去开了一次会,整体意思就是考虑到公司长远利益,鉴于目前个人收益大于组合,他们确定解散。

 

最后便是何栀。

 

被马嘉祺藏了十多年的人就在这个节骨眼出现了。

 

青梅竹马,久别重逢,终成眷属。

 

一条条一项项,都成了堵在丁程鑫胸腔的一块巨石。

 

她挽着马嘉祺的手,言笑晏晏,一双桃花眼弯弯,丁程鑫听见马嘉祺唤她小名——“澄澄”。

 

“程程。”那次为他过生日,两人的脸蛋被微弱的蜡烛光照得忽明忽暗,寒冬里相握的手掌却渗了汗,他是这样柔声唤过他的。

 

“程程…”少年并肩接受采访时也曾一瞬失神在镜头前露出甜蜜的马脚,舌尖顶着上颚小声却清晰地唤出这个昵称,再欲盖弥彰地添一句与主题相关的“你很迷人”。

 

程程,程程。

 

其实马嘉祺不经常这样叫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叫他阿程,却会在每一个令人误会的时刻将这个亲昵的称呼带着百转千回的情绪从口中飘飘悠悠地出现钻入丁程鑫的大脑,许他无数次两情相悦的错觉。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那首白月光不是唱给你,星星项链里刻的叠词名字不是你,他眼中迷人的不是你。

 

——他的程程不是你。

 

当时丁程鑫是怎么做的?他刚结束与父母在电话里的激烈争吵,将一家子希望寄托于丁程鑫这个唯一男孩的父母,声泪俱下地告诉他“崽崽你千万不能走错一步”,转身便在公司走廊撞上这两人,他笑了笑,伸手扯下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往窗外一扔,隔着十八楼听不见金属落地的声音,像是他满腔的喜欢在那一瞬尸骨无存。

 

他说:“马嘉祺,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丁程鑫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脖颈,当时银链剐蹭的地方仿佛还在隐隐刺痛,他闭上眼睛,心想,马嘉祺有个优点,就是不强求。

 

所以那次以后就真的再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最终丁程鑫出了国也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他解约自立门户的消息。

 

丁程鑫揉了揉发涩的眼眶,轻着声音,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别人:“所以到底是谁先开始的。”

 

 

04

 

丁程鑫做了一晚的梦,场景不停变换,或许是因为见了马嘉祺,十个梦里九个都有马嘉祺。结果最终也只能记得梦里光线晃眼,一个个镜头像发着光的眼睛,他们几个人穿着整齐的黄T。

 

他和马嘉祺笑得开心,玩起幼稚的游戏,他做了动作着急马嘉祺怎么这么笨,连一首歌都猜不出来,只好急切地告诉他:“杀掉这个爱。”

 

Kill this love.

 

梦境在这里骤停,丁程鑫睁开酸涩的双眼,盯着昏暗房间的一角,茫然若失。

 

爱是马嘉祺的必杀技,重逢不过就是再次被杀死。

 

……

 

起床的时候马嘉祺已经不见了,要不是餐桌上的早餐和道谢的字条,丁程鑫几乎要以为昨晚也是他众多梦境中的一个。

 

吃完早餐才打开手机,微博推送摆在第一位,赫然便是“当红小生马嘉祺近日宣布休养半年不再接行程”,丁程鑫握着手机的手差点没拿稳,昨晚马嘉祺软着语调说“没有行程”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

 

原来是真的。

 

他又在发什么神经?新电影刚上,不忙着宣传领奖,反而要休养?

 

丁程鑫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他是越来越看不懂马嘉祺了。

 

没给丁程鑫细想的机会,家门突然传来密码锁开了的声音,下一秒就看见马嘉祺拎着两袋菜出现在门口。

 

“你起床了?”马嘉祺熟练地放下菜换上拖鞋,又熟练地关上门拎起菜就往厨房走。

 

熟练到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丁程鑫坐在餐桌边,手机里还是马嘉祺宣布休养的微博,他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正把菜整整齐齐分类放进冰箱的男人,有些艰难地问:“你在做什么?”

 

“整理厨房啊,看你冰箱里连食材都没有,就去买了点。”马嘉祺说得理所当然,手下动作没有停。

 

“不是,你怎么有我家密码?”丁程鑫满脑袋的问号最终只是化作这一句,当然他更想问的是马嘉祺失忆了还是醉酒断片了,毕竟昨晚还对着他拷问似的。

 

马嘉祺手下动作顿了顿,低低地说:“你密码一直就那几个,我随便试试就出来了。”

 

“……”明天就改支付宝密码。丁程鑫暗自下了决心。

 

整理冰箱没有花很久,马嘉祺很快就结束了,也没有空闲下来,挽起袖子在案板上剁起排骨。

 

丁程鑫站在厨房门口抽了抽嘴角,“你现在又在干嘛?”

 

“炖汤。”马嘉祺手起刀落,丝毫没有懈怠手上的活,抽空抬头看了看丁程鑫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才像刚记起来似地解释了一下:“哦因为早上看见你昨晚做的醒酒汤,我就想出门买点菜回来炖个排骨汤。”

 

原来是想礼尚往来,丁程鑫莫名松了口气,心下也空荡起来,纠结地开口:“我也就举手之劳,你放着回去吧。”

 

马嘉祺听到这句话忙活的手顿了顿,抬起头奇怪地看了眼丁程鑫,看得丁程鑫不自在,“看我干嘛?”马嘉祺叹了口气低下头点火,“我是觉得多年不见,你厨艺退步了,所以给你做顿好的。”

 

“?”丁程鑫差点被口水呛住。

 

这言下之意不就是说他的汤难喝吗!

 

好心给他做汤,还不知好歹。

 

丁程鑫一扭头就走到客厅坐了下来,心想,这人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在致力于气死他。

 

结果也没等到汤出锅,丁程鑫就接到经纪人电话,出发去了杂志拍摄。出门的时候马嘉祺还围着围裙,心态很好,甚至还笑着说等你回来再喝也可以。

 

丁程鑫只面无表情抛下一句“别乱动我家东西”就出了门。

 

这场跨越一晚的插曲成功扰乱了丁程鑫的工作心情。

 

拍摄的时候还勉强能发挥平时水平,到了采访的时候就略显混乱了。

 

“我们丁程鑫小哥哥真的很敬业,今天是大年三十也一直在工作呢。”

“既然说到大年三十,今晚有关于年夜饭的计划吗?”

 

年夜饭。

 

丁程鑫愣了一下,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竟是马嘉祺围着围裙端出排骨汤的样子,赶紧晃了晃脑袋,笑着回道:“今年由于工作安排没能回家和父母过,但是今晚肯定也会好好吃一顿,犒劳一下自己的。”

 

“希望小哥哥今天能吃到美味的年夜饭呢!那下一个问题就是关于这次杂志主题了——电影。”

“最近有没有看什么不错的电影呢?”

 

最近。

 

不就是昨晚吗。

 

丁程鑫咬了咬后槽牙,他怀疑马嘉祺是不是暗中买通这家杂志了,不然怎么每一个问题都恰好让他想起某人。

 

胡乱扯了几部大热电影就算是跳过这个问题了,好在接下来的问题也比较正常不刁钻,最终算是很好地完成了这次工作。

 

或许是心里有事,都没来得及卸妆就坐上保姆车赶回家了,走到门口听见里面有电视机的热闹声响,心想不会吧,犹豫了一下打开门,就被迎面的菜香扑个满怀。

 

他甚至怀疑这还是不是自己家。

 

客厅电视机里放着央视历年春晚回顾,欢声笑语挤满了空间,丁程鑫被屋子里的浅黄灯光照得发暖,洗去一身从外头带进来的寒气,忘了换鞋就走进餐厅,桌上已经摆了几盘飘着香气的热菜,火星爆开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

 

丁程鑫眨了眨眼睛,纠结地咬住下嘴唇,然后看了进去——是马嘉祺围着围裙的背影。

 

砂锅里炖着汤,锅子里炒着菜,案板上还放了一条待处理的鱼。

 

马嘉祺究竟要干什么?

 

丁程鑫松开了被自己咬出印子的下唇,毫无预兆地开了口:“你会用砂锅炖汤了?”

 

“……”

 

说完就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他有很多想问的,但没有一个是能说出口的。

 

只能用“砂锅”打开话题。他记得马嘉祺用不得砂锅,以前用砂锅做银耳汤也能做成糊。

 

马嘉祺像是早知道丁程鑫在身后似的,没有回头也答了话:“对,练多了就会了。”

 

丁程鑫安静了下来,这才记起来自己没换鞋,又重新走到玄关低头换鞋,解着鞋带就再次开了口:“看来这几年你练习机会不少。”

 

锅铲相碰的声音戛然而止。

 

也就一小会,厨房再次热闹了起来,马嘉祺的声音从锅碗瓢盆间传来,不甚清晰,叫丁程鑫无法捕捉到,只好换了拖鞋走进去,问:“你说什么?”

 

马嘉祺刚好开始起锅装盘,忙完之后端起这盘红烧肉递到他面前,“没什么,端去放餐桌上吧。”

 

“……”丁程鑫看了看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一脸的复杂,“你休养半年就为了做菜吗。”

 

马嘉祺笑了,自己走去放了菜,“你还知道我的新闻啊。”丁程鑫在身后有点无语,出于礼貌自动无视了这句话,“所以你电影上映得好好的,突然休养做什么?”

 

空气突然变安静。

 

马嘉祺背对丁程鑫站在餐桌边,视线落在餐桌上某一点,最终像是下了决心似地开口:“我…”

 

“啪——”一声带着水的撞击声打断了马嘉祺,丁程鑫不明就里,迟钝地循着声音看去,马嘉祺倒是更灵活,几步就飞奔进厨房,顺便喊了一句:“快来帮忙,鱼活了!”

 

“……”丁程鑫又是满脸复杂。

 

昨晚的文艺电影男主角此刻在他家厨房头发湿淋地和到处乱跳的胖头鱼决一死战。

 

说出去谁敢信。

 

丁程鑫叹了口气,撸起袖子也加入这场大战。

 

两个大男人对付一条鱼居然还略显不够,最终成了一人按着头一人按着尾巴趴在地上面对着面喘气的境况,又突然觉得对方这样子都过于好笑了,忍不住一齐挑起嘴角笑了起来,笑停了之后才后知后觉陷入两个久别重逢的人该有的尴尬,一下子保持着姿势不敢在对方之前动身。

 

丁程鑫眨着眼睛,马嘉祺望着丁程鑫。

 

“因为要追你。”长久沉默后,马嘉祺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

 

“…啊?”丁程鑫直觉大事不妙。

 

马嘉祺咳了咳,略有些含糊地说:“就是,你刚才问的那个。”说完这句之后又好像为了确认什么再次说道:“是因为你。”

 

丁程鑫倏地站起身,鱼趁机扭起尾巴挣扎。

 

不知是冬季寒风大肆过境,还是这尾鱼太过分,丁程鑫的心脏酸酸胀胀,像是陈年未愈的弹孔灌满了北风。

 

 

05

 

丁程鑫把马嘉祺赶走了。

 

把男人连带着一身的鱼腥味关在寒风呼号的门外,砸去一句“别再来了”就反锁上门任凭十七八个解密码锁的方式也开不了。

 

墙上时钟正好在19:30,春晚以一支“幸福”主题VCR开场,电视里的人面上洋溢欢快,热气氤氲中谈论幸福,丁程鑫坐在餐桌边,看着一桌热菜,扯起嘴角笑了笑。

 

这次他一定不回来了。

 

昨晚仅仅是拦着他不许靠近就换来一场拷问,当年仅仅一句“不想再见”就换来六年杳无音讯。

 

更何况现在的丁程鑫更加过分,马嘉祺是记仇的,丁程鑫也不抱希望马嘉祺能抽取一些用在别人身上的包容施舍给自己。

 

毕竟他早就见识过了。

 

“你说马嘉祺知道了你找公司谈退出,会怎么样?”何栀喝了一口咖啡,在这大明星面前也不犯怵。

 

丁程鑫当时笑着说:“这是我的事情。”

 

何栀没再说话,只是看了几眼丁程鑫,便放下咖啡走出了包间。

 

那时他没明白何栀眼神里的东西,等到后来才意识到,那是怜悯,对未来的手下败将的怜悯。

 

马嘉祺能忍受何栀作天作地,却不能容忍丁程鑫这一点牺牲自我的举动。

 

十年并肩的岁月化了风,吹散当年的小少年,推开了日后的男人。

 

……

 

大年三十后丁程鑫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在家里埋着头睡了几天,充足电才打开工作手机,经纪人早就把近一个月的行程发了过来,很快他要去西藏录一档旅行类综艺,经纪人附了一些高原的注意事项,他边泡咖啡边看文字,一杯咖啡还没喝完,微博突然疯狂跳消息。

 

丁程鑫记得自己没有发新微博,不应该这样,疑惑地点开微博,随便点进一条艾特消息,入目便是一个微博账号的转发内容——“不是吧?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啊?”

 

目光下移,落在了被转发的原博上,是一个专发娱乐八卦的账号,这条内容配了九张图。

 

丁程鑫的手指轻颤,咖啡滚汤几乎要烫穿他的胸腔。

 

那上面是马嘉祺和他。

 

有马嘉祺喝多了被自己塞进车的,也有马嘉祺提着菜出现在丁程鑫小区的。

 

最后一张是马嘉祺靠着丁程鑫家门插着口袋被冻坏了的样子——那应该是被自己赶出去的时候。

 

虽然有些照片两人都戴了口罩帽子,却也由于家门这几张百口莫辩,丁程鑫盯着屏幕,几乎要盯出洞来。

 

双人名字连着“出柜”“恋情”之类的字眼开始升上热搜,各大营销号带着偷拍图频配文一致地煽风点火,各路网民从几年前的往事翻出更多迹象。

 

而这些文案里出现最多的,便是“旧情复燃”这四个字——何其好笑。

 

丁程鑫看着屏幕,现在的一切都与六年前极其相似,他有点头晕目眩。

 

好在这样的不安并没有持续很久,丁程鑫很快冷静了下来,毕竟不管马嘉祺几天前犯的病,在他那边最重要的仍旧是何栀,他不会让何栀再次误会的。

 

况且,没有旧情,谈何复燃。

 

丁程鑫站起身,顾自整理起房间和行李,因为节目组到时候会来拍摄出发前状态,所以也要提前准备一下。

 

手机在手边震动起来,分出视线看去,屏幕一闪一闪显示“妈”。手下动作停住,叹了口气伸出手划开屏幕,“妈?”

 

“新闻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是不是又犯病了?”母亲急切又带着轻颤的声音从那头挤进耳朵,就这一句也已经足够让丁程鑫伪造出来的短暂的平静溃不成军。

 

捏着手机的手掐紧了,压着嗓子回道:“他们都是乱写的,你别瞎担心。”

 

“瞎担心?我能不担心吗?你忘了当年我们费了多大劲才把你扳正过来,你好不容易有现在的成就,你可别再想不开!”女人的声音拔高了一点,带了些许怒气。

 

丁程鑫低下头,眼睛隐在刘海后,轻声说:“放心吧,我不会再犯错了。”

“我保证。”

 

错够了也一个人扛够了,他再也不会了。

 

好不容易安抚了妈妈,挂断电话又收到微信。

 

先是经纪人让他安心准备综艺,接着便是各路好友的询问,消息铺天盖地般涌来,丁程鑫一阵烦躁,索性关了机便专心手头的事,求得一份清净。

 

“叮——”一声不同于之前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是他的另一部手机,工作手机和生活手机外的另一部。

 

号码是六年前的,他一个人偷偷保留下的。

 

丁程鑫慢慢起了身,走到床头,从抽屉里拿出这部手机,是一条来自于未保存号码的短信——你在家吗,回微信。

 

甚至怕他认不出号码,还署了大名:马嘉祺。

 

丁程鑫捏紧了手机。

 

这是时隔六年,再次在这个号码,这部手机,收到马嘉祺的信息。

 

由于信息泄露换号码的第一年,他拿着旧手机,扭头问敖子逸“舍不得扔旧号码是什么毛病”,敖子逸正好在研究新偶像剧,抖抖腿笑了一声后故作深沉告诉丁程鑫那代表有想等的人。

 

丁程鑫那时候翻了个白眼说这个说法太笼统不靠谱,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却悄悄地收起渗了汗的手掌藏起那一点心虚。

 

到如今他也只能投降,自暴自弃地承认,自己的确在等这条短信,等了六年。

 

他很生气,气自己不争气,怎么就什么都被马嘉祺看穿,那个人就这么肯定他还在用这个号码吗?

 

——我偏不要你如愿。

 

丁程鑫在心底念出这么一句幼稚的赌气话,便关上了手机,不再理会。

 

 

06

 

第二天一大早丁程鑫就整装待发,完成了出发前的录制,坐上去机场的保姆车。

 

北京到拉萨,飞行四个小时。

 

到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或许由于飞行海拔跨度过大,节目组里一下子好几个起了高反,第一天也只得先搁置拍摄,统一到达酒店休息。

 

丁程鑫倒是没怎么不适,好不容易到了相对可以自由活动的地方,闲不下来地带着助理到处逛逛看看,吃了藏餐还差点被过分热情的藏狗吓出魂,这才逛累了回酒店,却在洗澡的时候出了事。

 

高原反应这时候来了。

 

头一阵阵地晕,伴着胀痛,心脏也一下下刺痛,勉强套了睡衣却撑不到浴室门口,摸索着拿出手机找人,眼前发着黑动作也不听使唤。

 

酒店房间传来敲门声,一下比一下急,丁程鑫咬着牙发不出声音,满脑子都在骂门口的人敲什么门直接踹好吗。最终一声房卡刷过的“滴”声后有人跑了进来。

 

丁程鑫睁着迷蒙的眼睛,一下被收进对方怀里。

 

高原反应还会出幻觉吗。丁程鑫这么想着,头埋在那人的怀里,口中喃喃出声——“马嘉祺,我疼。”

 

再清醒过来也没有过很久,醒的时候丁程鑫躺在床上怀里被塞了个氧气瓶,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就被人一把搭上额头。

 

“有点发烧。”

 

对方一句话砸得丁程鑫僵了四肢。

 

倒不是因为给自己下的“发烧”这个诊断。

 

丁程鑫偷偷又闭上眼睛,只敢留一条缝,透过睫毛看了看对方,在对方视线对上之前赶紧死死闭上眼睛,满脑子就一句话——居然不是幻觉。

 

马嘉祺怎么会在这里啊!

 

“我都看到你睁开眼睛了,别装睡了。”男人语气平淡,叫人猜不透他平静之下的情绪,丁程鑫小心地睁开眼睛,讪讪地笑了,“你,咳,你怎么在这里?”

 

马嘉祺一张脸没什么表情,递过一杯热水示意丁程鑫起身喝水,然后坐在一边说道:“我以为你这次又不声不响跑到美国英国加拿大的,所以问了你经纪人。”丁程鑫一口热水刚吞下,听了这话赶紧低头再喝一口水。

 

“还疼吗?”不知道马嘉祺是不是生着气,关心的话说出来也带了生硬,丁程鑫咽下不知道第几口热水,想起自己之前迷迷糊糊中说的那句话恨不得再倒一次,“不,不疼了。”

 

“哦,来高原不能一下子活动过多,多喝点热水,休息好再录节目。”马嘉祺面色缓和了一点,拿过丁程鑫的杯子走到一边接水,丁程鑫被那句“多喝热水”逗得有些想笑,却又觉得现在好像不是该笑的时候,只得尴尬地收起嘴角,躺回床上闭起眼睛,心下祈祷马嘉祺快点走。

 

或许真的是身体不适了,闭上眼就开始昏昏沉沉泛起困意,恍惚间好像听见男人放下玻璃杯的声音和一声叹息,接着便彻底陷入深睡。

 

房间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不算微弱的震动声突然响了起来,马嘉祺垂下眼睛拿出手机,屏幕一闪一闪显示“何栀”,他看了看已经熟睡的丁程鑫,终于起身站到一边接起电话。

 

“……”马嘉祺抿着嘴听了一阵,最终打断对面的话:“嗯,我在丁程鑫这里。”手机那边一阵沉默,沙沙的电流声传入耳朵,最终马嘉祺听见何栀说:“你难道还觉得你们有可能吗。”

 

“未尝不可。”马嘉祺语调轻松。

 

“他知道你都跟家里闹翻了吗?”

 

马嘉祺轻笑了一下,“怎么,何小姐还要重新施展六年前的手段吗?”

 

那边被噎得一下子说不出话,安静了好一会才再次开口:“马嘉祺,你也知道六年了,他以为我们在一起六年了,你到底哪来的信心为他这么一意孤行?”

 

马嘉祺的手放在裤兜里紧了紧。

 

他没有信心。

 

他只能靠那晚在电影院的重遇来为他们相爱作证,这个证据太薄弱了。

 

但是——马嘉祺站在拉着帘子的昏暗酒店房间,目光所及是丁程鑫安静熟睡的脸,轻声开口——“凭我爱他不止六年。”

 

并肩十年,分离六年。

 

他在爱他。

 

马嘉祺没有信心,但他有一腔孤勇。

 

电话最终结束于何栀的哭骂,马嘉祺关上手机不再理会,坐回丁程鑫的床边,他想,这一次,让我疯一次。

 

……

 

丁程鑫就这样一直休息到来这的第三天,身体恢复得快,也能适应了高海拔,拍摄就此开始。

 

马嘉祺一直戴着口罩帽子墨镜安静站在一边,打扮得就像每一个来西藏的游客,除了丁程鑫和经纪人没人知道这是谁,只当是丁程鑫新招的工作人员。

 

完成初到拉萨的拍摄,一行人就先驾车去了扎西岛,到的时候已是傍晚,在纳木错边的帐篷定了床位,毫无意外,马嘉祺跟着丁程鑫进了一顶帐篷。

 

丁程鑫被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这几天他没怎么跟马嘉祺说过话,马嘉祺也只是不紧不慢跟在一边,吃饭住宿自己解决。丁程鑫看着马嘉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在帐篷里理好了自己的床位,有些沉不住气,“你到底想干嘛?”

 

马嘉祺在对面摘下了口罩,捧起热水喝了一口,笑了笑,“没想干嘛,跟你保持联系而已。”

 

“……”丁程鑫无语,想说5G时代保持联系非要用这种方式吗,但想起好像是自己之前一直隔绝消息,又说不出这话了,只好一个人坐在边上不再发话。

 

马嘉祺也安静坐在一边,大有一种认真当个摆设的意思。

 

丁程鑫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三下,拿出来发现是敖子逸发了三条微信。

 

“丁儿,你跟马嘉祺,到底怎么回事?”

“这两天微博上热度一点没减,还扒出了你之前那条项链来着。”

 

第三条就是热度异常高的八卦帖子链接。

 

丁程鑫抬眼看了看马嘉祺,确保对方没往这边看,这才做贼似地点开链接,帖子标题是“朋友几年前经过长江国际偶遇过马嘉祺”,再往下就是几张不算高清的配图,应该是那个时候的手机拍摄的,能看清马嘉祺一个人站在公司周边绿化带里,边上甚至围着几个私生,但他好像也不在意那些的样子,顾自低头在草丛里翻找,最终照片定格在他从草丛中拿出一条银色链子的模样。

 

说是银色链子也不贴切,因为那下面应该有个星星形状的吊坠的。

 

里面还刻了“程程”两个字。

 

丁程鑫呼吸带了不畅,有些高原反应卷土重来的错觉,对面的马嘉祺好像抬起头看向了这边,吓得丁程鑫赶紧锁上手机,低着头不敢对视,那几张照片此刻仍印在短时记忆里,存在感强烈。

 

“这是我拍过电影的地方。”马嘉祺突然开了口。

 

丁程鑫低着头,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没有下文。

 

“当时我就是在这边找到他的那颗行星的。”马嘉祺说着站起身,重新戴上口罩,拉开帐篷的门帘,对着外面渐暗的天色继续说:“这里晚上的星空很好看,要出来一起看吗?”

 

丁程鑫正奇怪前一句里的主语,又被后一句打乱了思路,这两句话有些不搭,丁程鑫还是点着头应了,跟在马嘉祺身后往外走去。

 

纳木措被称作天湖是有原因的,这个季节湖面冰封,与念青唐古拉山相接,平静的蓝色与白色冒着寒气铺满了画面,丁程鑫站在马嘉祺身边,心底难得地沉静,他想,传说不无道理,这地方一定是遵照神明的指示从天河渡了这一片湖抵达人间。

 

“是神的旨意。”马嘉祺突然开了口,丁程鑫一惊,差点要以为马嘉祺有读心术,看了一眼男人,对方看着纳木措,面上被暮色映得柔和。

 

马嘉祺扭过头对上丁程鑫的眼睛,笑了,“我是说,对藏民来说,这里是神的旨意。”

 

“嗯。”丁程鑫点了点头,移开视线望向天际开始露面的月亮,“所以这些藏民才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尊重。”

 

天边最后一点光亮也被隐去了,月亮与星星钻出云层,排着队连着线闪烁着缀满头顶天空。

 

“我们在这里或许也是神的旨意。”马嘉祺一直看着丁程鑫,没有看向过别处。

 

这一句话轻飘飘的,被风打散在耳边,渗入肌肤,让丁程鑫几乎僵直了背,无暇欣赏漫天星海。

 

“我们需要也遵照一下神明吗?”马嘉祺突然歪了歪头凑近了,一双眼睛明亮,灼得丁程鑫发烫,险些让他晃神以为他们是一对星空下起誓的情侣。

 

可是这又算什么?

 

不欢而散,又阔别六年,就妄图他们能毫无嫌隙地回到过去,这还真是马嘉祺的作风——因为从来都是被追逐的那个有恃无恐。

 

丁程鑫闭了闭眼睛,向边上走开了一段路,说道:“马嘉祺,这不是以前了。”

 

“我知道。”马嘉祺回得很快。

 

“我们都长大了。”丁程鑫压低了声音,不知是提醒自己还告知马嘉祺。

 

“我知道。”马嘉祺依旧回了这一句。

 

“……”丁程鑫忍不住看向马嘉祺,正对上他露在帽子口罩间的眼睛,“这是错的。”

 

“我也知道。”

 

恰逢远处传来惊呼,吸引了丁程鑫的注意,原来是游牧家庭的羊离了队,正不甘不愿地被藏族男人赶回羊群。

 

“但是。”马嘉祺走近了一些,在夜色中突然拉下口罩,惊得丁程鑫赶紧四下观望生怕被镜头捕捉,马嘉祺笑了笑,伸手掰过丁程鑫的脸,隔着手套传输暖意,继续说道:“但是,我们要错就要一起错的,知道吗?”

 

丁程鑫的脸被捧着,带着不确定问:“马嘉祺,你,你是不是喝多了?”

 

马嘉祺笑着摇了摇头,“我有没有喝过酒你不清楚吗?”

“我是说,你不许再一个人面对,不许一个人逃跑。”

“我要我们一起犯错,就算逃跑也要是我们一起私奔,你明白吗?”

 

私奔。

 

丁程鑫大脑一阵犯晕,脑中闪回十余年的片段,最终定格在握着手机贴着耳朵的自己,那是解散前夕。

 

“我知道你不会骗人,他到底说什么了?”丁程鑫握着手机站在自家窗前,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仍抱着一丝幻想对着张真源问出这句话。公司开会过后丁程鑫就回了家,马嘉祺留在公司,据说大吵了一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最终张真源还是犹豫着复述了马嘉祺的原话,大体意思就是他会与公司清算这些年的不合理待遇,说到一半张真源明显停顿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说出后半句,“马嘉祺他还说——往后是成是败是得是失,或者是对是错,他都与我无关。”

 

与他无关。

 

纳木措夜晚寒风肆意,丝丝钻进衣领。

 

丁程鑫很快笑了开来,一字一句慢慢从唇齿间吐出,带着十多年来积压的不解恨:“凭什么?”

 

马嘉祺愣了一下,笑僵在脸上。

 

丁程鑫握住马嘉祺的手慢慢从自己脸上拉离,继续道:“我现在凭什么要跟着你抛下一切?”

“你不觉得你想得太美了吗?”

 

空气静止,交握的手戴着手套也降了温。

 

“丁程鑫…”马嘉祺终于轻轻叫了一声,语气里是鲜少展现的不确定,丁程鑫移开了视线松开马嘉祺的手,“你回去吧。”他能感觉到马嘉祺盯了自己许久,最终还是安静地戴上口罩,转身走进了帐篷。

 

丁程鑫站在原地,想起年少时候被问起关于未来时他带着期待列出的一条条一项项,想起组合分崩离析之际他远走异国时粉丝为他刷的“未来见”的话题,甚至回想到出道那天马嘉祺在漂亮灯光下说出的那句“未来总有星火”。

 

他笑着摇摇头,慢慢坐下身看向泛着寒意的湖面,看向远处山峰静立。

 

年少以为未来遥远,遥远的便是好的,如今一人处于尽头,却发现这里除了遥远便一无所有。

 

头顶星光倾泻,温柔地笼罩这一片湖泊,丁程鑫仰起头看向满天繁星,无奈地笑了笑,他想,确实是辜负了这一片星空。

 

 

07

 

之后丁程鑫跑去经纪人的帐篷挤了一晚,第二天发现马嘉祺一大早天没亮就打包行李离开了。

 

接下来又在西藏拍了三天才算是结束。

 

从高原回到北京,不等他多缓一会密集的工作又压了过来。上半年有新剧开播,再加上大大小小的新综艺,前期物料都不少,稍有空闲也只够他补个眠。

 

他不知道这段时间网上的风波是否已经平息,直到和新剧女主角一起接受采访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件事传播多广了。

 

女主角是萧艺,走实力路线的,一起拍剧的时候也给了丁程鑫很多帮助,所以丁程鑫还是愿意与这样的搭档多来往的。采访间隙补妆时也会聊些有的没的,这次对方却有些反常,一会刷刷手机,一会抬头看看丁程鑫,直看得丁程鑫不自在,只好先一步开了口:“艺姐,我今天脸上有什么吗?”萧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摆摆手说没有没有。

 

说是这么说了,过了一会又开始重复先前的动作,丁程鑫忍不住凑了过去,问:“我脸上妆花了?”萧艺没料到这弟弟直接凑了过来,连忙紧张地一锁手机,打着哈哈岔开话题,甚至真要研究起丁程鑫的眼妆。

 

丁程鑫赶紧婉拒了对方,理理衣襟坐回原处,心底却擂鼓似的。

 

刚刚萧艺手机上,是马嘉祺的名字连着自己的名字…吧?

 

这个疑问没过多久就给出了回答。

 

阵势浩大。

 

也就是采访结束第二天,萧艺的名字上了热搜,后头跟着“手滑”。丁程鑫不是刷热搜知道萧艺手滑的,他直接在自己首页知道了——毕竟萧艺用了大号转发。

 

转的是马嘉祺近期在国外电影节上获奖时的视频。

 

丁程鑫的手指停在萧艺的转发文案上,一堆不明所以的字母缩写。

 

不是说没行程了吗。丁程鑫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这件事,接着才点进萧艺转发的这条视频。

 

马嘉祺的电影拿了奖,他穿着合体的西装,一枚星星突兀地垂在露出的白色衬衫前,与衣领上的Gucci领结相映闪烁,手中带了钻的奖杯在追光灯下熠熠生辉,整个人就像天边皎月似的闪耀却温柔。丁程鑫的手机突然震了震,微信消息出现在屏幕上方,是敖子逸——“丁儿,网上翻天了。”

 

丁程鑫心说这还用你说我早就开始八卦漩涡中心了。

 

手机屏幕里主持人在一边提了问:“这次的行星骨架讲述了中国近代天文学家Chang的故事,马老师将这位优秀的学者带给了全世界,集合了网络上的评论,现在提个轻松一点的问题。”

“众所周知这是一部没有女主角的电影,但是里面马老师表现出来的某些时刻竟然能让人感受到深情,那么请问马老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演绎这个角色的呢?”

 

马嘉祺在镜头前笑得沉稳,微欠下身扶着面前的话筒,开口:“大概是因为这部电影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一部爱情片。”

 

底下一阵轻笑,马嘉祺扶着话筒也笑得轻快了些,继续说道:“星星很调皮,会出逃也会躲藏,他们相隔千万光年,路途坎坷,岁月漫长,但最终Chang抓住了他的1125号小行星。”

 

现场没了声音,每一个人似乎都沉思起了这番话,所以马嘉祺的最后一句带了些许回声,清亮嗓音仿佛在述说故事,他抬起了眼,隔着屏幕直盯入丁程鑫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清晰,他说——

 

——“星星是他的爱人。”

 

月亮弯钩成了利器,刺穿心脏。

 

丁程鑫看到热搜榜的时候才知道敖子逸那句“翻天”是什么意思,也才知道八卦的漩涡中心不止马嘉祺。

 

萧艺的热搜在第二位,第一位则是刚才视频里的主角。

 

“马嘉祺 星星是他的爱人”,词条后还有一个“爆”。

 

如果点进词条的话可以看见大片的马嘉祺和丁程鑫早期合照,都是两人带了同款项链出镜的照片。关于马嘉祺那番话的剖析也铺天盖地般占据热门,所有都将“星星”直指丁程鑫。

 

爱人?

 

丁程鑫关上手机远离网络狂欢,脑中还回荡马嘉祺说这两个字的语调。

 

他没听过马嘉祺谈爱,或者说在他与马嘉祺共事的那么多年中,就连他自己都将爱意藏进隐晦处,所以他现在才知道原来“爱”这个字从马嘉祺口中说出是什么样子的。

 

没有幻想中的深情起伏,也没有那些偶像剧中的紧张难言,更多的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直白到像一把明晃晃的刀,非要剜下丁程鑫心头那一点血肉才好。

 

爱人才不会是他。

 

 

08

 

网络上闹得再沸沸扬扬对丁程鑫而言也是不痛不痒,近期除了工作之外也有一件相对重要的事,他要回公司处理合约问题,其实早在两年前就该解决了,但是公司这边的人一直含糊不清又效率低下,一拖再拖,近些时候才有了进展。

 

丁程鑫穿得低调,只是厚外套配牛仔,戴着口罩再次走上长江国际十八层,约莫有一两年没来了,里面的陈设也并没有变化太多,公司换了负责人,合约谈得顺利了不少,再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也带了轻松,甚至放慢了步伐想着再最后看看度过了整个青春的地方。

 

经过练习室的时候看见里面又来了一批新的练习生,一个个脸上都还带着稚气,丁程鑫忍不住站在门口多看了几眼,没等他抬腿裤兜里的手机就震了震。

 

来自敖子逸的微信消息。

 

——“你该不会真的跟马嘉祺好了吧?”

 

“……”

 

丁程鑫有些无语,回了一句“怎么可能”。敖子逸几乎是秒回,微信新消息很快跳了出来:“我这几天越想以前的事越觉得你们有点什么,看来没什么哈。”

 

有点莫名其妙。

 

丁程鑫收起手机看了看练习室,里面的小朋友正不知练第几遍群舞,像极当年他们那波小豆丁,笑了笑转身走开,手机就在这时再次震了起来。

 

敖子逸:“主要还是因为那时候我不小心听见马嘉祺跟公司谈话。”

“我也不是故意的,刚好要回公司拿东西。”

“就听见公司那边的人说什么要公开他跟你的事,估计是在谈解约条件吧,这么蠢又两败俱伤的胁迫谁会信啊。”

 

丁程鑫停了脚步,盯着屏幕上的字几乎要烧出洞来。

 

手机继续震动,一字一句显示得清晰——“结果马嘉祺信了,他说他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

 

丁程鑫想起那几年他在国外听见的关于马嘉祺的只言片语,都说马嘉祺曾经也是前公司的王牌,公司不仁在先之下却在解约这件事上什么都没有为自己争取,付了巨额解约金,甚至足有两年的资源处处受制于人。

 

当时众说纷纭,谁都参不透马嘉祺在想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呢?

 

面对公司那么拙劣的手段,马嘉祺为什么会信。

 

丁程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公司走廊,透过窗子可以看见大楼底下那一片绿化带,如今隆冬时节,那一片也变得光秃秃蒙着灰,像片缩小了百倍的孤岛,六年前那个站在草木间,无视了周边路人目光,顾自翻找那一条被狠心扔下的物件的人,在当时也会觉得身处孤岛吗?

 

丁程鑫的记忆里,马嘉祺好像有不少孤身的境况。

 

寒冬傍晚被一扇门挡在外手插口袋吹着风的时候,纳木措边一人坐在偌大一顶帐篷里的时候——大抵也会有一瞬是疼的吧。

 

“丁程鑫。”声音突兀响起,就在正前方。

 

丁程鑫几乎以为自己真的出了幻觉,眨眨眼睛再看去,才带着不确定出了声:“马嘉祺?”

 

马嘉祺居然出现在了公司,声音带喘,像是跑着来的,什么人都没带。

 

“你怎么…”

 

没等丁程鑫说完,就被马嘉祺大步走来的一个拥抱堵了回去。

 

丁程鑫一下子说不出话,只听见马嘉祺把脸埋在自己肩膀上低声道:“不要走。”

 

“走…我走去哪?”丁程鑫被拥在怀里,暖乎乎的。

 

马嘉祺松开了丁程鑫,一双眼睛竟然泛红,“你不是因为最近的事来这里吗?”

 

“我来谈合约到期的事。”丁程鑫算是明白马嘉祺误会了什么了。

 

六年前的一场风波直接把丁程鑫推到了国外,如今这个当口丁程鑫来了公司,很难不让人多想。

 

马嘉祺站在丁程鑫面前也知道自己闹了乌龙,局促地松开了对方,摸摸鼻尖站开一些,“对,对不起。”说完便不知是不是因为懊悔而封了口。

 

两人又一次陷入相顾无言的状态。

 

丁程鑫想起这还是六年后第一次和他站在这条走廊。

 

上回多了一个何栀,他还扔了一次项链。

 

“项链呢?”丁程鑫打破了沉闷,问出了积压许久的问题。

 

马嘉祺看了看丁程鑫,下意识地伸手摸上自己脖子前的项链,沉默一会才回:“在这。”

 

“我是说,我的那条。”丁程鑫尽量控制了气息,不至于让声音由于紧张而发颤。

 

马嘉祺又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你是不是看到网上说的了?”

 

丁程鑫又想退缩了,他甚至开始幻想下一刻马嘉祺就带着满不在乎的语气告诉他网上都是假的,项链是假的,星星也不是爱人。

 

他硬着头皮回答:“我看没看到跟项链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马嘉祺突然插了话,又重复了一遍:“怎么没关系?”

 

丁程鑫抬眼对视,心底没由来一阵酸涩,压低声音回:“网上编造的东西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一条刻了别人名字的项链也什么都无法说明。

 

马嘉祺直直盯着丁程鑫,突然抓起丁程鑫的手,半强迫地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衣襟前,牢牢按在上面,眼睛几乎要冒出火。

 

丁程鑫愣住了,手下的感觉是温热的,却不平整。

 

甚至有一小圈略微硌手。

 

“它在这里,一直在。”

 

一直在。

 

丁程鑫想收回手,却被马嘉祺紧紧圈住,分毫不能动弹。

 

“丁程鑫,当年何栀给了我一个选择。”

“——当丁程鑫在前程和我之间选择了前者,我是回击还是成全。”

 

马嘉祺说到这里笑了,看着丁程鑫,继续道:“我以为我的选择必定是与你两败俱伤,但我错了。”

“我把你的项链捡回来,我甚至想,只要你得偿所愿就好。”

 

丁程鑫感受手底的星星形状,心底波澜起伏,一半讶异何栀的两头做戏,一半又是对马嘉祺将要说出口的内容生出了躲避之意,口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气过的,气你毫不留情,气你一声不吭就消失得干净,但到了现在我才知道——”马嘉祺松开了丁程鑫的手,“我才知道,我只是虚张声势。”

 

马嘉祺将手伸到后脖,一番摸索后取下了藏在最里层的那一串链子,放进丁程鑫的手掌,“在电影院见到你的时候,我就不得不承认自己。”

“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回你的。”

 

丁程鑫低着头看向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自己掌心的链子,有些磨损了,但还是在太阳下闪着光,像一颗真正的星星。

 

“这次不要再把它扔掉了,好不好?”马嘉祺看着丁程鑫,软下了语气。

 

丁程鑫几乎就要答应,但他知道他心中始终有一根刺,浅浅地扎在肉里,却不至于让他流出血来,只在他心脏每一次的跳动下摩擦血肉,将存在感裹在持续不断的隐痛之中。

 

那根刺名为何栀,名为澄澄。

 

如果他们当年的分散只是因为外界压力,那丁程鑫有勇气相信他们早晚能再次遇到,但是如果是从内里就坏了掺了杂质呢?丁程鑫没有信心。

 

“我没关系,但是你把它留下,好不好?”马嘉祺见丁程鑫一直没有回应,语调甚至带上了少许不曾有过的委曲求全。

 

丁程鑫将视线从项链移开,落到窗外,才轻声开了口:“马嘉祺,你那部电影里,Chang只找到了这一颗行星吗?”

 

马嘉祺愣住了。

 

Chang当然不可能这一辈子只找到这一颗。

 

只能实话实说:“后来又发现了一颗,没有拍进电影。”

 

丁程鑫微翘起嘴角笑了笑,转回头盯着马嘉祺,“如果这是部爱情片的话,1125号小行星才是最孤独的。”

 

穿越几千万光年,带着满身撞击所得的伤口来到他面前,明明是第一个出现的,却也无法成为那个人唯一的那颗星星。

 

未免太惨烈了些。

 

马嘉祺垂下了眼睛,看向丁程鑫白嫩的手与掌心的项链,镂空的星星磨损不轻,却也能看清内侧刻的名字。

 

程程。

 

他的程程。好骄傲又别扭。

 

连一句“我吃醋了我生气了”这样的服软话都不肯说,非要用六年的两不相见来硬抗。

 

马嘉祺走近了几步,一字一句咬字清晰:“不孤独。”

 

距离的拉近让丁程鑫有些紧张,下意识想要退后又被马嘉祺拉住了手臂,就听他继续说道:“或许这样说太过浪漫主义,但我还是要告诉你…”

“…每一颗星星都能被银河拥抱,每一座孤岛都可以被深海环绕。”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这话十分耳熟。

 

丁程鑫记起来了,那是马嘉祺放在微博背景页的,那段时间于仍未成年的他们来说不算好过,人员变动、公司独断,成人世界的无奈与重压将他们裹得密不透风。

 

然后在初夏深夜,在彼此心照不宣下,马嘉祺放了这一句话。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星星会照亮整片土壤。

 

“1125遇到Chang,他们会是对方的初恋。”

 

马嘉祺依旧抓着丁程鑫的手臂,丝毫不放松,生怕他跑了,“是浩瀚星河里只有一次的初恋,是他短暂人生里拖着尾巴留下光芒的恋爱,是我遇上你。”

 

丁程鑫僵了手脚,火树银花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心脏快要受不了,漏着风在他身体里大呼小叫,叫嚣着“快抱住他”。

 

幸而他控制得很好。

 

马嘉祺以为自己又是表演了一场独角戏,语气也带了着急,“我,我的意思是…”

“…你就是我的初恋。”

“是我的…程程。”

 

丁程鑫与马嘉祺对视着,还差一点,他想,还差一点。

 

马嘉祺的语速慢了下来,目光更为坚定,轻声说:“丁程鑫,好久不见,怕你忘了我——我是希望冬天下雪的马嘉祺,也是想要带你看海看山的马嘉祺。”

 

细刺连根拔起,沉疴得愈。

 

丁程鑫低下了头,心脏在胸腔中缓慢有力地敲击胸壁,一声一声。

 

他既往不咎了。

 

这样说也是不贴切,陈年往事谁又说得清对错。久别重逢不该说既往不咎,这太傲慢,也无法说过往归零,这太虚伪,或者现在他该说的只有一句话——

 

——“马嘉祺,准备好和我一起犯错了吗?”

 

窗子边的男人没反应过来,露出一个发了懵的表情,下一秒就被眨着晶亮桃花眼的前队友一把下拉,嘴唇相碰前还听见他笑着说出一句“小火柴你不行啊”。

 

行星撞上了地球。

 

长久累积的喜欢留存于每一颗星星的记忆里,留下痕迹,带往地球,奔向他。

 

点燃一整个宇宙。

 

成年人马嘉祺与丁程鑫这一刻就像牵着手叛逆出逃的少年,在他们付诸青春的高楼之上以狂烈的亲吻以深爱回应多年以前的所有阻力,他们仍未走出叛逆期,带着“老子就是要和他在一起”的勇敢击败全宇宙,迸发出积压六年的未来星火。

 

只要他们在一起——

 

——银河也要为他们开路。

 

 

彩蛋

 

-1-

 

萧艺微博文案:kswlkswlqxzdszd

 

丁程鑫:这都什么玩意啊艺姐好歹大学毕业就这么不爱打字吗?

 

-2-

 

马嘉祺微信

 

何栀:马嘉祺你真的不打算理我了?

 

何栀:我承认我那个时候去找丁程鑫让他误会是我不对,但你有必要吗?

 

[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消息,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3-

 

关于敖子逸为什么每次都在八卦前线。

 

敖子逸:?你试试看当事人之一每天都连番轰炸向你探查你好兄弟的行踪你会不会冲在八卦第一线。

 

 

-4-

 

今日热贴:确定心意的那一秒是什么样子的?

 

热评1—希望冬天下雪:吻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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